程野说:“那只能怪我不够好,一个不够好的人当然不配站在江时身边。”
他从来不会在江时身上找原因,只会反省自己。
姜恺乐:“……”
哪怕是江时,也被程野这幅反向PUA的样子给惊到了。
程野才不管自己的发言对在场的两人造成什么影响,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他怕江时被冻到,拉着他上了车。
江时手里端着冷了一半的炸土豆,街边是倒退的风景,天黑了下来,雨刮挂掉水雾,霓虹闪烁。
程野在催他,“快吃,不然冷了。”
江时下意识塞了口到嘴里,没什么滋味地嚼了两口,扭头看向程野,“你刚刚说的……”
红灯,程野停下车。
“半真半假吧……”他笑了声,“我相信少爷不会真的离开我的。”
“为什么?”
江时以为他要说什么他俩真心相爱这种肉麻的话,结果程野顿了顿,说:“比我有钱的没我帅,比我帅的没我有钱,比我帅又有钱的不一定有我活好,就算都有,那也没我年轻,没人比我对你好,我赚的钱都给你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综合下来,你选择我才是最优解。”
绿灯亮起,车子起步。
江时被他的言论震惊到好久都没说话,他张嘴欲言,然后又闭上嘴。
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次,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
楼下的银杏荒芜地只有零星几张叶子,路灯立在枝干上,地面投下倒影,雨在半空凝结成冰。
江城落下第二场雪。
江时眨眼扫掉落在眼睫上的雪粒,跟着程野上楼。
他看着男人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高大的身影弯下给他拿出拖鞋。
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放在江时跟前,程野扶着他的肩,声音响在耳侧,“冻傻了?换鞋。”
江时抿着唇换了鞋,冷掉的土豆被搁在玄关,程野伸手去拉江时外套的拉链。
江时道:“我跟霍寂不是他说的那样。”
程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知道。”他嗓子有些发干,“不过是不是也不要紧,现在你在我身边,那就说明我比霍寂好。”
江时很少跟别人说起以前的事。
在外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宋家少爷,好似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尽的福,可只有他知道,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更多的是难堪。
“霍寂……”江时伸开手,让程野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
宋家是忽然富起来的,那时候的江城商户们都是经历了好几代的打拼才站稳脚跟,宋家靠着煤矿一夜发家,到头来还要跟他们分一杯羹,他们自然不愿意。
于是小小的江时多了个外号——暴发户的儿子。
宋博急于发展,哪怕知道别人在背后这么说他,但他依旧可以毫无芥蒂地上门结交巴结。他能拉得下身段、受得了冷眼,但江时不行。
他身体里长着一根傲骨,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这也是宋博厌弃他的根本原因。
老子儿子两个样,江时自然不受待见。他越是傲气,就越是有人想折断他的傲骨,只要江时反击,第一个责备他的就是宋博。
宋博总是说:“宋时,你是宋家的人,为什么不能替宋家考虑考虑?”
在那些漫长见不到光的长久欺凌里,谁又来替他考虑?
雪越落越大,窗外发出簌簌的声响。江时手里捧着热水,看着玻璃窗外茫茫的白。
“我初三那年,宋博的生意终于更上一层楼,他如愿地挤进江城的上层圈子,而我,作为他身份的象征,从普通初中转进了江城所谓的贵族学校。”
很显然,那些宋博巴结过的人的孩子也在。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霍寂。”
“我……”他捏紧杯子,缓了好一会才声音如常地接着往下说:“换学校没多久,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找上我,他们把我推到湖里,是霍寂救了我。”
那时候的霍寂留着跟现在一样半长的头发,身子单薄瘦弱,桃花眼狭长,五官妖异得像个女孩子。
他挡在江时面前,替他阻隔了那些作呕的视线,这一护,就护了好几年。
“张池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都是在请假,霍寂是除了张池以外第二个对我好的人,我们成了朋友。”
说到这里,江时声音有些低,“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
“后来……”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太敢看程野的脸。
“高二的时候,他过生日,他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聚会,但里面有很多我不喜欢的人,我就没答应。后面我又想着这是他的生日,作为朋友,我至少要出席一下,然后我悄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