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桥的轿子被轿夫仍在原处,火红的帷幔弥漫着浓烈的死气,无人敢上前。
苏言与云行被
拥挤的人冲散,苏言试图往前走,可却被人群带得往旁边挪。
眼瞅着就要挪到河边,苏言喊了声云行的名字,便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人群更是骚动,纷纷看向洛川河。
他们看到,在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落水后,紧跟着便跳下一个着黑衣的男子。
男子的佩剑留在岸边,价值不菲。
*
苏言其实是会游泳的,苏茂教过她。
苏茂教过她的东西很多,他似乎很想让她强身健体,可惜她一直没能领悟到。
落入河水急速下沉时,苏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苏茂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从小便逼迫她去练那些东西。
可为什么呢?
苏言没想到云行会下水救她。
不过她自认为已经或多或少地了解云行,对他而言,救人不过是件小事,救苏言也是顺手的事。
所以为了让云行下水显得更有价值,苏言便尽量笨拙一些,不乱动,只随云行一起往上游。
上岸后,凑过来好几人。
有住在附近的好心人递来汗巾,“姑娘,快擦擦水,这是刚洗过,干净的。”
还有几个小姑娘,手忙脚乱的帮苏言拧衣服上的水。
苏言只擦了一把脸,便去看云行。
云行同样浑身湿透,在苏言看过来的瞬间,他系好松了的面具,单手扶着岸边的树,胸口轻轻起伏。
他得脸色很差,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更是苍白如冬雪,就连薄唇都无血色。
大约因为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其他人更关心苏言这个小姑娘。
苏言走到云行身边,想把汗巾递给他擦水,却发现紧蹙着眉,脸色十分难看。
苏茂是郎中,苏言又是学过几年医的,立刻看出他的不对劲。
苏言轻轻拍了他一下,“你还好吗?”
云行却身形轻晃,向前摔去。
“云行!”
*
在几个年轻男子的帮助下,苏言带云行回到客栈。
他头烫得厉害,似乎是烧得昏迷了,已经没有意识。
苏言给了帮忙的男子几个铜板,拜托他们先替云行换身干净衣裳,自己则按照小柴胡汤的方子去抓药。
喂药有些麻烦,云行尚未清醒,苏言只能强行给他灌下一些,喝了有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洒了出来,苏言又仔仔细细的清理好。
洛川河水谈不上有多干净,苏言应该替他清洗一遍的,但男女有别,苏言实在不方便。
苏言很惋惜,如果云行是尸体就好了,尸体可以随便洗。
……
真成了尸体,好像也没必要洗了。
苏言只能拿着汗巾,替云行擦拭额头的手心。
云行手指修长,掌心有茧,是常年练武导致,却不影响他的手好看。
长指骨节分明,鲜有的没什么力气,可以任由苏言玩弄。
喝了药,云行额头的温度退了些,但脸色却更加苍白。
云行的病其实很怪异。
苏言和他一路走来,她很确定,在云行下水前,他并未有任何不适。
云行是着了凉才会发热,但他是习武之人,即便是普通人落水,也不会立即发病,可云行几乎是上岸之后立刻晕倒。
退一步说,普通人发热到晕倒,也是少见的,除非还有其他病症。
苏言看了云行的脉象,并无其他不适。
云行这病来得又急又猛,恐怕是心病,与下水有关?
正想着,云行的手握成拳头。
他并没有清醒,但神情痛苦,拳头愈来愈紧。
苏言担心他伤到自己,强行把他的手指扯开,云行却好像坠崖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握紧苏言的手不肯松开。
与此同时,他的神情渐渐平静。
苏言便没再挣脱。
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床榻旁,静静地看着他。
有点儿想趁机看看他的样子。
方才那几人真够细心的,衣服都换了,还让他戴着面具做什么?这几人竟还特意帮他重新戴好了。
苏言可怜巴巴地赶回来,什么都没看到。
现在倒是方便,云行没有抵抗之力,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但……似乎不太道德。
苏言强忍着冲动,打了个哈欠,一起睡着了。
*
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窒息的感觉逐渐放大,水底竟逐渐清明。
流水声愈来愈弱,恍然间,他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身体悬浮在死水之中,前后皆是深渊。
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想自救,于是他努力往上游。
水面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看到天上的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