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德素来喜爱舞文弄墨。
都说人越缺什么,就越会显摆什么,出云楼那一众人的名字都是他取的,无非是卖弄一番。
但现在他却卖弄不来,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日子可确定准了?”
“师父交代的,徒儿不敢忘,都定好了,六个月前,再有四个月就成了。”
赵明德冷笑道:“就怕里面这位坚持不了四个月。”
目前皇帝住在长乐殿。
长乐殿是嫔妃的寝宫,住在此处的是德妃。
德妃在年前还只是小小的才人,入宫多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被宠幸。
赵明德能将她找出来,也得花点儿心思。
李福愁道:“按理说,陛下原本还可以再坚持坚持,可也不知是谁给陛下下了毒,竟是奔着陛下的命来的,外人还都以为是师父您做的,师父您对陛下的忠心,恐怕只有我们能知道了。”
赵明德做了一辈子太监,声音尖细,现下笑起来也恐怖,“呵呵,还能是谁,只有那位。没听说宫外头还死了个御医吗?他那日进过宫,为何而死,你不明白?”
李福茫然地看着赵明德,他是真不明白。
赵明德懒得给他讲,嘱咐道:“我交代你的事,要提前准备好,时晏归那边,盯紧了。至于云行……速速解决掉,我原本以为他被时家抛弃,会对他们心怀恨意,没想到他是一点儿都不介怀,这些年装成一条狗,反口就咬人。”
明年人都能看出,如今赵明德的筹码就是皇帝和禁军,没人比赵明德更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
如果没
有时晏归,皇帝驾崩,哪位皇子继位,就是赵明德一句话的事。
现在完全不同了,大周朝内忧外患,对赵明德来说,何尝不是内忧外患?
赵明德笑得猖狂,“只要皇帝信任咱家,咱家就有最大的筹码。任他们上蹿下跳地折腾,大周朝也是咱家的大周朝!谁敢来,就叫他有去无回!”
*
云行伤势渐好。
苏言和云舟每日照料他,梁易没再寻郎中,云行喝的药都是苏言去抓的。
他恢复得倒是快,没几日便行动自如。
苏言去找梁易要了几套新衣裳,拿来给云行试,“你总穿黑色,也太单调了,你才多大?就该穿点儿鲜艳的颜色。”
梁易的衣裳款式年轻,藏蓝色、墨绿色都有,云舟嫌弃地翻了翻,“这也太显眼了,一出门就会被记住。”
苏言问:“为何怕被人记住?”
“废话!”云舟说,“你如果得罪了一帮人,你也怕被记住!”
苏言:“……”
云舟兄弟说得也有道理。
云舟问云行,“你当真要穿?”
云行对衣裳不太在意,他任由苏言拿着衣裳在他面前比画,淡笑道:“也不是要紧事,她若想让我穿,也没什么不妥。”
云舟无语,“你去照照镜子,哪里还有一点儿从前的样子!”
杀人不眨眼对云行来说可不是形容词!
云行看向苏言,不语。
苏言道:“反正你和时晏归长得一样,你就往好里打扮,出门就打着他的旗号,谁都不敢惹你。”
云舟唉声叹气,“合着只有我是可怜人,出云楼是回不去了,这些年存的银子都没取出来。某些人有姑娘照顾,我也没有,某些人还能出门狐假虎威,我也不成。”
苏言敛起笑容,严肃地看向云行,“他说的是真的?”
云行不懂,“什么?”
他见苏言似乎在生气,扶着她坐下,“你如果指的是……”
苏言打开他的手,“你们存的银子都在出云楼?!”
云行:“……嗯?”
“一定很多吧!”苏言痛心疾首,“当牛作马做了这么多年才攒下来的银子,居然又还回去了?!亏,太亏了!”
云舟和她一拍即合,“对吧!你能理解我吧!”
两人姐妹般惺惺相惜。
云行:“……”
他低声道:“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若是缺,可以直接和我说。”
苏言的眼睛闪闪发亮,“你还有银子哦?”
云行说:“之前换了银票想给你,上次出门急,又要扮成时晏归去密室,忘了带。”
作为出云楼的骨干,云行这些年攒的银子还真不少。
云行取出银票交给苏言,有一千两。
一千两,够他们用很久了。
苏言从未见过面额这般大的银票,对着窗户欣赏好一会儿,才收起来。
云舟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不太高兴,“你凭什么攒这么多?”
他还不到云行的一半。
云行说:“只取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可能被其他人偷走了,你没偷?”
云舟:“!!”
早说啊,他去一起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