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宅之事发生后,许多失踪女子的家人们来辨认尸身。
但面对几乎一样的骸骨,他们分不清自己的女儿、妹妹。
苏言虽不在意,但她希望她们能安息。
石尔道:“你当真是厉害,这都能拼出来。”
“不全,依据只有身长,若她们生前有骨裂骨折倒是能好些,但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苏言愁眉苦脸,“也就芙月的身长短一些,时间最久,她最好分辨。”
石尔冷哼道:“还叫鱼冬心愿达成了。”
他看不上鱼冬。
如果她不知芙月已经被吃掉,她只会继续帮赵宗做事,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苏言笑道:“石侍郎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
“赵宗是你生父,陛下虽未降你的罪,但你无形中已经得罪赵明德,仕途艰难呐。”
石尔看着满地的骸骨,低声道:“我若说,在密室时,我从未想过替他们隐瞒,你可相信?”
苏言看向石尔。
石尔道:“原本是有些担心,若违抗他们,恐怕我这颗脑袋也保不住。赵宗是我爹,但在翟子宁面前,我和娘都要退一步,他得罪不起翟子宁。他倒是提过想要儿子,但儿子哪有荣华富贵重要?他最害怕的事,就是我被赵明德发现,我去参加科举,都是背着他去的。现在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过如此。”
赵秋瑾嘀咕道:“谁想要你的脑袋似的。”
石尔没与赵秋瑾拌嘴,他朝苏言拱手,“苏姑娘慢慢拼,这里就留给苏姑娘,小殿下的人都在,不会有人打扰你,在刑部,你绝对安全。”
他转身离开。
苏言叹气,“也怪我们。”
赵秋瑾:“我们做错了什么?”
“赵宗毕竟是他的父亲,我们是利用了他们的关系,才让赵明德放弃赵宗。”
虽说是赵宗自己做错了事,但他毕竟是石尔的父亲,他们进京以来,石尔帮过他们好几次,现在赵宗因他被处死,他面上不显,但也会伤心吧。
苏言说:“如果是小殿下,我可能还要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做会不会伤害他。”
“哦?”梁易问,“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说实话,我父皇适不适合再活几年?”
苏言:“……”
太难为人了。
后半夜,苏言又拼出几具骸骨,但都不完整。
这些拼好的骸骨都会保留,就算无法准确辨认身份,她们的家人们看到也会舒服些。
梁易和赵秋瑾便陪她到后半夜,梁易是担心她的安危,赵秋瑾则是……
与骸骨相处真是刺激。
活儿做得差不多了,苏言起身活动筋骨。
梁易和赵秋瑾都在玫瑰椅上睡了,两个富贵的人吃不来这些苦。
苏言走到院子里,转转头又转转手腕。
院外却有些乱。
苏言循声找去,石尔还未休息,有人正向他汇报,“时将军回来了,据说是……”
“说。”
“说是去见渠南王了!赵总管的意思是,赵宗虽然罪无可恕,但您……您不能被连累,他让您今晚务必去一趟出云楼。”
石尔诧异道:“我?他信我?”
下属说:“若不是时晏归及时赶到,您在密室内便可善后,赵总管都明白。他今晚本要亲自去出云楼,但不太方便。”
“哦?宫里出事了?”
“属下不知,或许是时将军的副将盯得太紧,赵总管不方便。”
石尔呢喃道:“今夜一定要去出云楼?父亲无法保住性命,赵总管一定会着急,但为何是今晚?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今夜……除了时将军回京,好像无事发生。”
苏言脸色铁青。
时晏归回京,赵明德就一定要去出云楼。
石尔忽然看向苏言的方向,苏言向后退去。
石尔若有所思片刻,说:“好,我现在就去,只要赵总管不嫌弃我,我定当尽心竭力。”
*
苏言将梁易叫醒,先离开刑部去找丰途。
梁易睡得正香,迷迷瞪瞪睁着眼,思绪飘得很远,到了马车上也没拉回来。
“你说时将军回来了?时将军、时将军……晏归哥啊?回来就回来呗,怎么,渠南王带兵攻城了?”
苏言没心情回应梁易,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不知原因,但她很不安,非常不安。
马车一路向时府走去。
丰途速度更快些,没通过时府的小厮,翻墙进府里去找时晏归。
马车到时府门前时,时晏归已在等候。
他走到马车前,朝苏言伸出手,苏言却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问:“时将军是去见渠南王了?”
时晏归收回手,点头。
梁易躲在苏言身后不敢说话。
她对时晏归的态度实在不好,他光是听着都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