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只将重心放在张择端的伤势上,一有空闲就朝兵部尚书的宅邸里跑。
而作为姜岁欢的干娘娘,钱淑妃从皇城中赏下的补品若流水般进了尚书府。
有许多连姜岁欢都未曾见过的珍稀补品在短短几日内全送到了张择端跟前。
人参灵芝,阿胶鹿茸这种寻常补物就不说了,连虎骨熊掌都送来了好几箱子。
其中的褒奖之意与背后之深意,不言而喻。
姜岁欢日日跟在太医身后看太医给张择端诊治换药,也早将他的病情摸了个大概。
他那番揽着她坠马,实际连骨头都没有伤到,只是扭到了踝部的筋韧。
虽说得隔日换药,一月不能落地,但实为一道小伤。
不仅姜岁欢觉得钱淑妃送来的那些珍补太过小题大做,连张择端自己也觉得受之有愧。
今日换完药后,张择端似是忍不住了,红着脸朝姜岁欢吞吐,“县主,我这小伤已然快好全了,你不必再日日前来相陪。怪不方便的。”
姜岁欢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听着他话中的语气也不像是真的在赶人,便打趣到,“张公子可是瞧腻了我,这般急着要赶我走?”
张择端听罢,一张脸顿时红得发紫,呐呐解释,“自然不是。”
“是我不想让你因愧疚作祟而怜悯我……我想与你……日后能……堂堂正正的相处。”
想和自己堂堂正正的相处?
姜岁欢喉间一涩,将早早备好的逗趣话,全收了回去。
眸光扫过少年人熠熠生耀的脸孔,她开始回想这段时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段时日,要说她来的不多吧,那她的确为歉仄感所驱使,每两日就来府中探望一次。
可要说她来的多吧,她也只是随太医隔日前来,待太医换好伤药后,一刻不有停留,便走了。
没想到在她心中合规合矩的这番探视,到了张择端眼里,便成了另一番滋味。
看着面前张择端的恪敬姿态。
想到自己那尚被人掌在手中的婚配权。
姜岁欢心侧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她的心房,隐有冻晶融化之势。
自她当初从镇国公府内逃出又拒婚宋序,导致宋序自请戍边后。
这一年来,她整颗心就若千祀寒魄般,自我封印了起来。
当初拒绝宋序的原因很简单,她一颗心早已被薛适伤得千疮百孔,不懂得再如何爱人。
又怎舍得连累宋序同自己一同担受这份苦楚呢?
原本想着,自己就顶着那风光无两的县主封号独身一辈子吧。
可谁能想到,薛适会将自己的婚事当作报复自己的手段。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同宋序……
姜岁欢被自己这念头惊了一跳。
不,她不该这么自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敛衽又不乏坦荡的少年郎。
好在他愿意同自己一试,
好在自己也对他也并无抗拒之心。
那就试试看吧。
若是相处的好,就快些将这门婚事定下。
“好,那就待你好全了,我们再堂堂正正相处。”
“一言为定。”
张择端敦淳一笑。
姜岁欢心口悸动了一下。
两相对视,没有成年人之间的算计,只有青竹遇风般的怦然心动。
*
与张择端做下约定后,姜岁欢下一步自然是要去探钱淑妃的口风。
薛适素怀叵测,弯弯绕绕一肚子。
若是他当真巧舌如簧说动了官家与钱淑妃将她嫁与契辽族或是唐嵩,那她也好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故而接下来的时日,她每日晨起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钱淑妃的延福宫去请安陪侍。
一连小半月,热情丝毫未有消减。
这殷切之心,连钱淑妃都快消受无能了,直言道,“你这孩子,扭捏什么,有什么直说便是。”
“干娘酿,岁欢不想嫁给唐嵩,更不想远嫁契辽族。”
“岁欢好不容易又有了娘亲,还来不及承欢膝下,扇枕温衾,就要将我嫁的这般远,我怎能甘愿!”
也只有这种时候,姜岁欢才敢若猫儿撒娇似的紧贴上钱淑妃。
打探着自己自己最想知晓的情报。
钱淑妃一脸早已知晓的表情,抬指,点了点她的前额,“你啊,你啊……”
“既然这两桩婚事你都瞧不上眼,那你还不赶紧替自己择个良婿好让我与官家放心。”
“岁欢省得。但也没有这么般快,还要再同他相处一段时日呢。“姜岁欢赧然低头,说话声音也变小了些。
“他?可是那张家大郎?”
姜岁欢点头。
钱淑妃拍拍她的手,“好,好孩子,你最懂事了,婚事便由你自行斟酌。
哎,若是珠和与珠仪有你一半懂事,我都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