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气得冷笑出了声,林烟湄的抗拒都写在脸上,绝对是不愿回家的,她心忧之下脑筋运转飞快,忙举起了林烟湄的腕子:
“诸位瞧清楚,这金镯是我买的,掌柜可作证。现戴在她手上无法取下,寸娘子想抢人可以,钱还我,十五两银。若还不出,人抵给我,也无错罢?即便见官我也占理的。”
听得这话,脑中早已一片空白的林烟湄目瞪口呆。
还能玩这出?
寸瑶手头再宽裕,终不过是个教书匠,哪能一口气掏这许多钱?
不愧是阿姊啊!
“你…”
寸瑶也愣了,林烟湄向来节俭,怎突然转性子,肯收这么贵的礼了?
不过在她眼中,江晚璃就一小孩,她多吃几十年米,也不至于没法子:
“据我所知,首饰楼皆有截断金镯、戒指等物的工具,劳掌柜取来,金镯残断的差价我照赔。”
掌柜扶额苦叹连连:“有是有的,可不巧昨日损毁重修去了,您非要用我只能去别家借。这来回耗时,要不您几位往楼上的雅间稍坐?都杵着影响我生意不是?你们也心平气和谈谈。”
有心拖延的江晚璃果断应了:“我可以。”
适才,她随意扫视着街头围观的百姓,自其中找见了乐华的身影,瞬间就有了底气。
“也罢。”
寸瑶也是注重颜面的,外间看客渐多,她早就觉得别扭:
“湄儿,我有话跟你说,会好生商量,你同为师一间?”
林烟湄忖度须臾,点了点头。
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她不愿任何一方为她去打官司。她和江晚璃的事总要摆上明面,与其回家和慧娘、师娘一起掰扯,还不如此刻仅应付一位讲道理的师傅容易呢。
江晚璃不大赞同她的决定,摇摇头不愿她过去。
“阿姊,我可以的,信我。”
林烟湄勉强扯出一抹笑,快步走向了寸瑶的房间,还随手掩了门。
江晚璃无奈,只得孤身进了相邻的雅间留守,竖着耳朵探听动静。
隔壁,寸瑶反手落了门闩,毫无落座之心。
她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负手立在门前,凝视着垂头装乖的林烟湄,无奈又意外地询问:
“你与她,是几时的事?怎糊涂的好似变了个人?考取功名不是你数年的心愿吗?你亲口同为师讲,想让慧娘过上好日子的。这应考的要紧关头,心思怎还歪了?”
一连串的问题过耳,林烟湄不知该答哪一个,只管毫无章法地否认:
“我没有,师傅误会我了。”
“误会?”寸瑶背在身后的手用力交握了数次:
“湄儿,你不擅长说谎。我与你师娘亲眼撞破的事,你何苦再瞒?大家是关心你才乱了方寸的,雁柔易冲动,慧娘老迈受不得刺激,你同为师说清原委,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林烟湄知晓这话在理,权衡须臾,躬身朝寸瑶长揖一礼:
“师傅,阿姊说,师娘反对我和她有情,您们还赶她走,这是为何?今日之前,我并不懂自己对她是何感情,但湄儿知道阿姊待我好,扪心自问,我未因她荒废学业,又值谈婚之龄,与她交往有何不可?”
话音方落,寸瑶脸上的愁容顷刻深重了一圈:“湄儿,她来路不明,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信重;即便她身份是真,你与她…终究隔着阶层,实非良缘,自当放手。”
阶层…
林烟湄反感这两个字,她自幼见惯了小吏欺压乡里,身为弱势的痛楚刻进骨血,很难清除。
但她总觉得,江晚璃与她从前打过交道的倨傲小官天壤之别:
“师傅,阿姊平易近人,见不惯欺行霸市的恶行,定是良善之人。且我若考取功名,和她的门户差距不就小了?家里落魄拮据,她身为府君千金却从未嫌怨半句,怎会介怀我出身呢?”
话到此处,寸瑶听懂了,林烟湄根本放不下江晚璃,可有些话她没法开口,无奈下,她转身踱去窗边,虚望着月光搪塞道:
“你还小,许多事看不深,有些道理也不好讲给你听。但为师和慧娘不会害你,今晚先回去,为师替你打圆场,可好?”
“今晚不回。”
林烟湄毅然回绝,脚尖移向门口,固执掰扯道:“阿姊犯了旧病身子弱,我答应照顾她的,不能食言。”
寸瑶无声觑了眼,语气却无甚波澜:“铁了心违逆师命?”
“是,望您海涵,湄儿明早唔!呜…”
一道黑影自房顶悄然跃下,托着昏迷的小人,请示道:“主子,晕了。”
“快拿开帕子!谁准你用这般重的剂量了!”
“是属下疏忽,主子息怒。”
“将少主好生背走,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