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票号少见,若兑不出…?”
“你方才说我买的玉簪是京城货品,想是常往京城采买?此钱庄京中亦有铺面,掌柜还有何顾虑?”
闻言,掌柜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票证压入钱匣,出言赶人:
“呃…娘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多谢惠顾,您慢走。”
江晚璃容色骤冷,本来买到两样心仪之物挺欢喜的,可掌柜收钱挑三拣四便罢,还做成生意就轰人,实在败兴!
而且往来京城的大商人,会不知在京城有三家铺面的和正钱庄?
好生奇怪!
她自袖下找准林烟湄的手拉住,不想在此耽搁须臾:“湄儿,咱走。”
“湄儿,跟我回去!”
孰料,她们转身一刹,与门口怒气冲冲的寸瑶撞了个对脸。
两方相隔不足五丈,江晚璃甚至能感受到对方不善的眼神中传递的冰寒冷意,下意识拽着林烟湄往柜台旁退了两步。
彼时,林烟湄已惊骇到怔忡无措了。
她从未见过寸瑶动怒,往日和颜悦色的师傅一夕变脸,周身弥漫着可怖的气场,她要说不怕,必然是撒谎。
而江晚璃此刻却在思量,她带林烟湄来宝华楼是临时起意,此地花销巨大,绝不是林烟湄会轻易踏足的场所,寸瑶即便入夜便出门寻人,也不至于如此赶巧,就正好找来这罢?
此等巧合当前,江晚璃心生狐疑,深觉蹊跷。
三人各有各的心事,无声地对望僵持许久。
寸瑶察觉林烟湄没有挪动的打算,目光又凌厉三分,语调也再无温存:
“过来,等我去拽你?”
林烟湄不由自主地往江晚璃身侧躲了躲,很没底气地与人讨价还价:
“师傅,我明…明日再回。”
连好脾气的寸瑶都恼了,她只要没傻透,今晚就绝不回去,谁知道客栈里的氛围有多糟糕啊?
“怎么,白日你说师娘管不得你,如今连师傅的话也不听了?慧姨为你担惊受怕,不吃也不肯睡,你纵不把我的话放心上,连家婆也不体谅了吗?”
“我…”
一番责问过耳,素来乖觉老实的林烟湄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垂了脑袋根本不敢看人:
“我叫人给婆婆传话了的。天色已晚,还请师傅回去安歇罢,阿姊能照顾好我。”
“阿姊?你想同她过夜?此前是我们大意疏忽,不该将你交予外人照管。今时反对你与她深交,也是慧姨之意,湄儿思量清楚,要私定终身、忤逆长辈吗?”
寸瑶话说一半,又把矛头转向了江晚璃:
“楚姑娘可是忘了晌午的承诺?你比湄儿年长,是否懂事些,莫再纠缠?”
此言脱口,江晚璃余光瞥见林烟湄的身子在小幅度地发抖,就连拽着她腰带的手,好似也松了力道。
她忙侧身挡在林烟湄身前,隔绝了寸瑶森然的目光,才与人周旋:“我答应会走,但并未说今日就走,不算食言。您堵着店家的门逼迫湄儿回去,是否有些强横不近人情?”
“楚姑娘这般抖机灵,我也不必再与你谈判。实不相瞒,午后我已书信一封,托人急递朔方使君府,告知了使君其爱女的下落。这节骨眼,楚姑娘还是周全自身罢。湄儿,出来!”
突兀抬高的语调把林烟湄吓了个哆嗦:“啊…”
可她到底是慢吞吞闪出了身形,没好意思再揪着江晚璃当挡箭牌。
师傅方才所言,分明是同江晚璃撕破脸,在威胁人了!
她虽对江晚璃离家出走的隐晦了解不深,但她清楚,若非伤心至深,没人愿与至亲闹掰不见。若江晚璃被家人抓了回去,指不定要受多少苦楚,她不该连累江晚璃受罪。
江晚璃看不下去林烟湄这不情愿却试图妥协的可怜样,扬起小臂拦了人:
“你无需顾虑我,也不必怕。不想回就不回,我的家事自行解决。”
反正她不是楚岚,即便朔方使君派人来寻女,真的楚岚恰在城中,她让乌瑞帮忙助人现身或抽身脱逃,皆非难事。
寸瑶见江晚璃不惧威胁,登时恼了:
“楚姑娘管太宽了!再蛊惑湄儿,休怪我拉你去见官!”
“诶呀!别吵别吵!”
眼见着局势愈发剑拔弩张,宝华楼外渐渐聚拢了看客围观,在旁看了半晌热闹的掌柜不得已出来打圆场:“客官,咱有话好说,小店还得做生意,您几位换个地方分辨?”
闻声,寸瑶耐着性子与人解释:
“无意搅你生意,我只为带自家孩子回去。来龙去脉您也听见了,是楚姑娘干碍我家事。”
只想息事宁人的掌柜试图和稀泥:
“这位楚娘子,您看人家长辈都找来了,就劝劝小娘子回家吧?”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