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这种感受,不要刻意去想,回去睡一觉,都会好的。”
从“睡觉”之后的话,林烟湄全听不真切了,她头晕目眩:“又是迷…”
“这次不是,安神而已。”
寸瑶用力揽住失去意识的小人,将其搀上马背送回了叛军旧营。
雾蒙蒙的山峦间,炸裂一道亮紫的闪电。
“轰隆隆—”
“天呐,好大的火球,你们看!”
惊雷声响彻禁庭,冒雨洒扫的宫人甫一抬眼,竟意外捕捉到了城郊西山上翻滚的火球。
小宫娥叽叽喳喳凑在一起看热闹:“今年真奇怪,天降雷火是凶兆吗?北疆战事好不容易稳住了,前阵子怎又往南边增兵了呢?仗要打到年底不成?那得多少钱粮花啊!”
一少女撑着扫帚,招手示意大家把耳朵递进些:
“偷偷说,我听闻外头百姓都在传,南疆早乱了,今年蜀州的贡品一直没送到,商队都没来呢。”
“啊?宸王不是…”
“交头接耳都在作甚!”
“…姑姑。”
由远及近的怒斥过耳,人堆哗啦啦散开,老实垂头站作一排。
年老宫人撑着伞站定她们身前,气恼警告:“动作麻利些!现在宫门外拴马桩系满了缰绳,进宫的外官众多,今儿你们的差事若敢有疏漏,必得从重发落,没人能救!”
“是,姑姑息怒。”
闻听情势,姑娘们忙甩开胳膊,各自占块宫道清扫开。
约莫小半刻后,东面长路间响起哒哒的回声,几十宫人引着宽大舆车缓缓驶向禁庭中轴。
沿途杂役速往墙边避让,待舆车走远,才敢小声嘀咕:
“十五朝议不就是走过场,怎还惊动殿下了?”
“是啊,殿下甚少参与场面事,难不成今天有要务?”
…
“老奴恭迎殿下。”
行至主殿泰和殿广场,江晚璃还没下车,御前嬷嬷已候在车侧相迎。
车内的江晚璃本在认真整理积攒三个月的南传书信,可当这熟悉嗓音传来,她狐疑蹙眉,紧走两步出来盘问:
“长姐急召吾来此,是为何事?怎还劳动嬷嬷大雨天在外等?”
“陛下病了。”
嬷嬷表情有点不自在,从身侧婢女手中取一份奏本,弯腰递了来:
“殿下,陛下口谕,命您代理朝议,今日议程昨夜陛下已审定过,都在此折上,供您参详。”
“病?”
江晚璃更意外了,随手捏过奏本,却无暇观瞧,只提裙急切迈上台阶,一路走一路问:
“缘何病了?好生突然,长姐身体素来康健,传御医没有?”
“老奴三言两语说不清,御医在的,散朝后您去看看罢。”
那人完成传话任务,叉手一礼,匆匆告了退。
徒留孤零零的江晚璃,怔在殿前纳闷许久。
江颂祺把持朝政密不透风的,林烟湄南下的三个月来,她踏不出东宫半步,形同软禁…这是多大的变故,会让戒心深重的陛下甘愿做甩手掌柜,不管朝政了?
晃神之际,一朱袍臣子趋步近前:“殿下,时辰不早了。”
江晚璃转眸瞧去,呵,还是个熟人:“你怎在此?”
“臣现供职凤阁,任通事舍人,负责朝会通传之务。”言婳审慎退后半步,谨小慎微道。
江晚璃心道,这是改攀高枝后平步青云了。
她转念一想,此人既是天子近臣,兴许知晓些隐晦?于是,她露出些笑模样,温声问:
“你昨夜可曾陪侍陛下?”
言婳答:“是,臣昨夜恰好当值。”
“哦?那陛下是今晨突然不适的?”
江晚璃垂眼审视身前人,只见那睫毛颤得好似一只扑棱蛾子。
“臣…臣不,不清楚。”言婳转瞬成了口吃,磕磕巴巴转换话题:“百官候着朝会,您先入殿?”
“呵…”
江晚璃低哂出声。
一个两个三缄其口,果然有猫腻。
她望向空荡的大殿,凤眸一凛,索性撇掉手中奏本,拂袖快步走了进去。朝会章程早定,自有臣子操持流程,她这临时被架上来的糊涂虫,安心看江颂祺准备的好戏就是。
管陛下唱哪出呢!见招拆招。
*
寻常流程走了个大差不差,江晚璃算着时辰,该是快晌午了。
【传定北大将军、朔方节度使楚筠觐见】
她揉揉酸涩的腰刚想起身,孰料,言婳嗷一嗓子通传,令她愣在当场。
楚筠回来了?
北疆战事结束了?
这么大的事,她半点风声没听到…这是…楚岚也反水了?
不待她理顺思绪,身披重甲的楚筠已快步入殿,其后还跟着数名押解囚徒的兵士。
江晚璃的视线直勾勾盯住了最后进门的第二个囚徒,满面惊讶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