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林烟湄素来乐观,抹净脸后还不忘笑着显摆那条羊肉:“我还占了点便宜,阿姊醒没?我去炖羊汤。”
“醒许久了,这会儿,她正忙着给您收拾明日的行…”
“胡闹!”
林烟湄闻言,急匆匆扑向正房,逮到江晚璃就把人往床上拽:
“阿姊,这些小事我自己来,你歇着去。”
“无妨。”
江晚璃不肯依,手上仍握着书卷擦拭:“我病得不是时候,明早不能送你,已很过意不去了。此番入贡院,天色尚寒,你马马虎虎的,收拾不妥会冻坏自己。”
“不至于,我可是山野摸爬滚打长大的娃儿,区区小风,冷不到我。”
林烟湄把头摇成拨浪鼓,来回晃江晚璃的袖子,耍起活宝:“阿姊不乖!你这是任性,要我考试时还满脑子都是你,惦记你的病,然后把忧心你的话写得满纸都是!”
“你敢。”
江晚璃佯装不悦,笑睨她一眼。
“你看我敢不敢。”林烟湄偏头哼哧。
“罢了,蛮不讲理的,我躺床上指挥你收拾,可行?”
江晚璃无奈,只得退让半步,由着小鬼把她拉上床,装进暖洋洋的被衾中包裹成粽子模样。
林烟湄打量着身前软乎乎的“肉粽”,满意地勾勾唇角,眼底贼光乍现。
“你憋什么坏心眼呢?”江晚璃顿觉不妙。
“阿姊若实在关心我,不如今夜…就容我体会下曲径通幽、颠鸾倒凤的绝妙…”
“休想!”
江晚璃倏尔变了脸,抓起被翻身面壁去了:
“你今夜再温温书,莫教前几日废寝忘食的功夫白费。我累了,再睡会。”
林烟湄:“…”
自这声回绝后,江晚璃当真昏沉沉睡了整晚,连饭都没吃。林烟湄纵有千万种小心思,也只能付诸窗外疏狂的黄沙。
转天清早,林烟湄起身时,江晚璃仍无转醒迹象。她把手覆上江晚璃的额头,温温凉凉,并未发热。
倒是个好兆头。
她手撑着床,辗转俯身数次,躁动的心痒痒的,很想亲亲江晚璃那沉溺梦境中恬然粉糯的侧脸。今早不亲,好几天都亲不到呢。
可是,之前每次亲吻,不管她动作放的多小心,江晚璃必然瞬间清醒。
算了。
挣扎半晌,林烟湄抿抿唇,悄然爬下了床。江晚璃病着,她不能欺人太甚。
然而,揣着遗憾总是别扭的。
于是,临走前,她从衣柜里顺走了一件江晚璃的寝衣,偷摸塞进行囊。
“林姑娘—”
便是此时,身后传来气音呼唤。
林烟湄回眸瞧去,乌瑞正踮着脚往屋内挤,掌心托着昨夜她换掉的锦袍,往她身前塞:
“您换上这个,扛风保暖。属下连夜弄干净还熏了香呐。”
“这…太麻烦你了。”
林烟湄抚着平整光洁的衣袍,意外之余,亦暖心到不知所措:“多谢,等我回来…嗯,请你吃好的。”
她的身边人,好似全比她更重视应考一事,不惜为此付出诸多心血。
让她顿觉压力倍增,一旦落榜,该怎么面对大家啊。
“客气啥?”乌瑞掩唇笑笑,帮她系好脖下玉扣,好心催促:
“您快些,思卿早在门口等急啦,莫误时辰。”
“嗯!”
林烟湄稍一莞尔,郑重颔首后,背起书匣走了。
院门轻慢合拢,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床上的江晚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向床头的乌瑞:“她走了?”
“放心,都按您交待的打点好了,蓝绸袍子套上身,贡院守卫知道护着谁。”乌瑞笑盈盈端来水盆:“装病彻夜,辛苦您了,洗漱后用碗肉羹?”
江晚璃却不大放心,揉着太阳穴反复思量:“暖手炉装着没?还有个小套袖,露手指的。”
“属下亲自塞的。”
乌瑞忍不住挖苦她:“属下办大事或有欠缺,但这点杂活还不至于弄差。殿下遇上湄娘的事儿,真真是谁也不信,不如您乔装追去算了。”
“胆肥了?”江晚璃悬手沥了沥水:“我要吃湄儿买的羊肉,去端。”
“遵命—”
乌瑞俏皮拖起长音。
“咚咚!”
应承的话音未落,院门突兀叩响。
“谁?”
主仆二人尽皆警觉起来,面面相觑了刹那。
此宅名义上是林烟湄的,平日除却找茬的,无人搅扰,眼下外间天色不过蒙蒙亮,正主刚走,谁会来?
江晚璃反应快些,唯恐小鬼落了东西,急于撵乌瑞去看:“别愣着,万一是湄儿呢。”
乌瑞只得小跑出去探查。
她透过门缝,捕捉到的却是一瘦削陌生的身影,脸前飘着白胡须。
背于身后的手悄然捏上匕首,她只将门拉开一条缝:“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