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气,怪我用错了沟通路数,不该故作轻松的。”
一连串诘问连珠炮般脱口,迫使江晚璃飞速把人搂回来,紧锣密鼓地拍起应激小鬼的背:
“我立场很明确,不怕跟你分担风险,也不惧与你同担罪责。你也莫怕,朝廷若追究你欺瞒,萧岭违律官吏亦当追罚,多人喊冤的谋逆案理应重审。若前因不查,断无只判后果的道理。”
林烟湄由着她摆弄,喘着粗气沉默半晌。
良久,江晚璃的耳畔飘来声微弱的:“当真?”
看来,林烟湄不敢信她的承诺。
“可要我立字据为证?”江晚璃倏尔板正起来。
“嗯…倒也不必。”
林烟湄寻思,多张字据,平白多了一份容易被旁人察觉的风险,还是没有更好。江晚璃表露的态度,是她做梦都没敢肖想的,她快被始料未及的欢喜冲昏头了。
“咚咚!”
偏赶此刻,房门不合时宜地被人叩响。
不着寸缕的林烟湄仓惶缩进江晚璃怀里,还揪着被子裹了裹。
“谁?”
江晚璃很没好气地问。
“我。”
一道沉稳的中年女声给了回应。
闻声,林烟湄瞬间打了个激灵。
江晚璃亦是一愣,她觑眸合计须臾,俯身与林烟湄咬耳朵:“我去会会她,可否?”
林烟湄抱着被子缩去床尾,六神无主地点了头。
她光顾着理顺与江晚璃的感情了,直到寸瑶找来才蓦地想起,最要命难取舍的关系,是宅中的婆婆,生母,还有这以师傅之名教养她多年的、名义上的母亲…
彼时,江晚璃将房门开出一条缝,只露披着寝衣的半边身子,轻声寒暄:
“我和湄儿衣衫不整,不便会客,还请谢前辈长话短说。”
一句话就噎得寸瑶变了脸,许久无言。
她暗骂了八百遍“不成体统”,最后强撑淡然道:
“我来接湄儿回家,她娘难得清醒一会,理应让她们母女见见。”
“哦?林娘子清醒了?”
江晚璃为让林烟湄听清,故意复述一遍,才继续周旋:
“不巧,湄儿醉酒弄脏了衣服,我也没备换洗的,她下不来床,恐怕走不了。”
寸瑶猝然拧眉,神情分外诡谲。
一会衣衫不整,一会下不来床,她囿于家事顾不上林烟湄的这一夜零半日,到底发生了多少令她瞠目结舌的怪诞行止?
年过半百的人勉为其难地消化着冲击力极强的论调,僵持须臾,抬手解下外衫,递向江晚璃:
“让她披这件出来?”
“怕也不妥,”江晚璃以袖掩唇,没接那衣衫:“瞧着太薄,会透光。”
“你…!”
忍无可忍的寸瑶将后槽牙咬的嘎嘣响,抬腿就要往里闯。
江晚璃眼疾手快拍紧门,拿后背抵住:“非礼勿视,谢前辈。”
存心气人的话脱口一刹,她险些没憋住笑。
与此同时,床帷处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无声无息给江晚璃竖起大拇指。
江晚璃伺机以口型问她:“见不见?”
俏皮的林烟湄倏地蔫巴了,一双手来回揉搓被褥,瞧着为难极了。
“你们别太荒唐!”
被拦在外的寸瑶砰砰砸门,看架势,是铁了心要进来。
就在江晚璃即将挡不住的关头,林烟湄裹着被蹦下床,捞起件换下的脏衣套上身,腰带还没系好呢,怒气冲冲的寸瑶突兀闯了进来,射向她的视线差点喷火。
对视一瞬,林烟湄的心脏狂跳,但她偏头遮掩的很好,若无其事地坐回床上,装聋作哑。
眼见此景,寸瑶有再大的火气也无从发泄,只暗自蜷手攥几次拳,以维持表象的体面:
“雁柔意识清醒了,想见你。”
“她可以来这儿。”林烟湄语速飞快道。
“不行,她状态不稳定,容易出事。”寸瑶断然回绝。
“那…”林烟湄很没底气地望向江晚璃:“阿姊作陪,我就去。”
“我可以。”江晚璃果决应下,转眸笑盈盈看向寸瑶:“只是,不知谢前辈会否…”
“我不姓谢!别再这么叫我。”
寸瑶厉声打断江晚璃的挑衅:“我和那群无情无义的混账,三十三年前就恩断义绝了!”
“好,寸姨。”
江晚璃改口特别丝滑,毫不打喯儿的。
就是吧——
这突兀的新称呼惊到了林烟湄,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把江晚璃从上到下审视了一圈。
寸瑶亦怔忡当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也不知是窘迫还是难为情,她将衣衫甩去床头,随即大步流星逃向房门:“你们快些!”
“这就答应了?”
林烟湄恍惚又错愕,寸瑶居然吃甜言蜜语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