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乐华凝眸盯了会儿前头飞扬的烟尘,苦笑一声,挥手示意大家提速。
半个时辰飞逝,转眼繁星漫天。
大伙在南边一个小镇上落脚,住在了一家别有地方民族特色的竹楼围院中。
这家客栈的院中停着好几辆车马,内里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应是生意分外红火。
江晚璃下车时,途径乐华身侧,特意轻拍了下人的肩头,垂落的目光里有肯定、有惭愧,但更多的是疼惜:“委屈你了。”
“属下份内事,让您受惊了。”乐华客气道。
“不公之事,不会长久。”
江晚璃收回视线,侧身牵住了林烟湄的手,仰头瞥一眼客栈招牌上清逸的“幽篁里”招牌,淡声招呼:“都进来吧,酒菜自选,今夜不必拘束。”
“谢姑娘!”
闻言,大伙欢喜地冲向大堂,围着小二问起了招牌吃食,很快将半路的糟心事抛诸脑后。
乌瑞起先还躲在马棚那边生闷气来着,后来乐华端着盘炙羊肉出去,俩人聊没几句,这性情耿直的傻丫头就蹦蹦跳跳的回来,和大家在屋檐下把酒言欢了。
独坐主桌的林烟湄从窗前捕捉到此景,不由轻笑:
“阿姊,乌姐姐这凡事不记仇的脾气,还挺可爱的。我可不可以去凑个热闹?她们聊得好开心。”
“她们饮酒解乏,你不会喝酒,去作甚?”
江晚璃给她夹了筷竹笋,柔柔嘲她。
“我会!”
林烟湄说着,就四下逡巡起酒壶,拔腿直奔别的桌席:“阿姊真坏,你不喝酒就不给我点!”
“好了,好了。”
江晚璃反手拽住小鬼的裙摆:“回来吧,酒喝多容易变傻,她们聊她们的,你我吃菜。”
“没劲。”
被人生拉硬拽着摁回座位的林烟湄托腮抱怨:“你睡了大半日,没人跟我聊天,可憋死我了。”
“先前,你被心惊所困,是成日不言不语的,我怎没同你计较?尝尝这个,甜的。”
江晚璃细细拒绝过入口的一块红润鸭肉,尝到甘甜滋味,便挽起衣袖也给林烟湄送一块,盼人开怀。
林烟湄不等她落筷,直接探头叼住她的筷子头,顺走了那块悬空的肉,而后咕哝着嘴,默然好久,似是在回味。
“如何?”江晚璃好奇道。
“啊—”
林烟湄张圆嘴巴,还抬手指了指圆润的黑洞。
“呵…”
江晚璃被这幼稚的动作逗得发笑,为免旁的桌看笑话,她赶紧拎一根鸭腿塞过去,堵小鬼的嘴:
“你看,我们吃的这些,并不合她们吃酒的口味。你过去那边,酸涩麻辣的食物未必喜欢。而且,她们都年长你好些,怎会和你这小妹妹相谈甚欢呢?”
林烟湄对着鸭腿嗷呜一口,囫囵白瞪江晚璃一眼:“想我陪你就直说,不丢人哈。”
江晚璃:…
她垂眸眨眨凌乱的睫毛,轻叹一声:“吃吧。”
小鬼说什么大实话?
揭穿她有什么好处!
不解风情!
林烟湄当真一口又一口,嚼嚼嚼地吃得欢畅。
席间冷了场。
“…听说了吗?郡主这回是带着王上一起去卧龙园消暑的,城中好多官眷陪同呢!”
邻座的闲谈就飘了过来。
江晚璃稍稍竖起耳朵,在吃菜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墙角。
“郡主老大不小了,我听说是宸王要给她谋婚事…”
“也不知谁家姑娘、公子有这荣幸啊,没准几年后,等那病秧子一…嘎嘣,是吧,郡主没准就高不可攀了…”
捏筷子的瓷白骨节锐利了好些。
“欸欸你喝大了,省省,少说两句吧啊…”
“就是,现在人家也是高不可攀,你家那破落县侯的爵位,就别指望了啊!”
“啧,瞧不起谁呢?你仗着姑母是户部侍郎,你就翘尾巴?我呸!”
“好好喝酒,别红脸呐!来,碰一个!要我说,都别惦记那事了,我娘小道消息啊,郡主中意朔方节度使家的闺女,早心有所属了,出来玩相看的官眷,也就是走个过场。”
“听听你的,你家老祖母是宗室,这话靠谱!”
“吧嗒—”
一声闷响,江晚璃刚夹住的板栗鸡块掉在了碟中。
“可惜了…我妹妹在受邀之列,费尽心思打扮好几日了,唉…”
“也不必伤怀嘛!卧龙园眼下正是消暑好去处,瀑布飞霜,翠色连片,还有难得一见的圈养白熊,那可是宸王养了数年想敬献今上的祥瑞!吃茶消遣赏祥瑞,别人想去还求不来呢,多好的事儿啊…”
“阿姊,我想喝茶,吃油腻了。”
…
“阿姊?阿姊阿姊!吃饭咋还能发呆?”
林烟湄叫了江晚璃好几声,江晚璃只管握着筷子愣神,她不得以,伸手摇了摇江晚璃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