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晚璃更诧异了。
“对啊。”老妇似是早已习以为常,还和江晚璃解释:
“王上年年踏青,小郡主偏爱出城消暑,一来一回不就四遭?贵人们不大出门的,咱老百姓等些时辰不妨事。不过你们外乡人…”
老妇思索须臾,好心提醒:“官府查路引放行有时限,要是着急住店,今晚你们还是往回走,找个镇子住吧,赶明儿一大早入城。按日子算,这是轮到郡主消暑去了,不等入夜天凉啊,她不走呐。”
闻声,林烟湄揉着饿瘪的肚子,低落嘟囔道:
“入夜?那还要等好久…阿姊,我们听这位阿婆的,绕路住别处可好?”
“湄儿累了?”江晚璃温声道。
“又累又饿。”
林烟湄腹诽,她在马车里闷一整日了,大伙急着赶路,没人说歇歇,实在难受得很。
江晚璃见林烟湄不愿等,本就心中窝着火气的她也没了入城的兴致,回眸唤了声:“云清。”
“属下在。”
上前等候吩咐的,居然是打马上前的乐华。
“云清几时走的?”江晚璃不免意外。
“她在后面,您吩咐我就是。”乐华扬鞭指向队伍末端。
江晚璃循着那方向瞧去,就见楚岚不知何时买了个深褐色的幕离顶在头上,正别扭地揽着冗长的幕离垂布,爬上马背呢。
“日落西山,又不晒,怎还戴幕离呢?”
江晚璃好不纳闷,但属下有自由,她也不便干涉,只对乐华道:“舆图在她手里,你告诉她,寻个最近的集镇,我们今夜暂且落脚休整。”
“是!”
应声过耳,车队调转方向,驶向来时的路。
天色渐晚,回程的官道人越来越多,都是朝城门涌来的,江晚璃一行人的车马总要为行人让路,走得很是艰难。
“驾驾!靠边靠边,中间不许过!”
就在江晚璃被走不起来的马车晃到晕乎乎的时候,道路后方忽然窜出数匹快马,厉声冲人群吼叫着,硬是把行人全都赶到了路边的树下排排站。
而她这辆马车,就显得特别碍眼。
“驾!那辆马车!对,看什么看,说你们呢!”
一年轻小将装扮的劲装女子不客气地策马追上乐华她们几个带头的:“要走快走,不走靠边去!一会贵人车驾出行,若是冲撞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十分不善的语气砸进耳朵,一下子把乌瑞的暴脾气点着了,她弯起鞭子,气呼呼地与来人理论:
“嘿?我们不走着呢吗?刚才行人那么多,纵马才是错吧?怎么,路是你家的?”
“嗖—放肆!”
“啪—!你干什么!”
“嗖—住手!”
眨眼间,三道马鞭挥至半空,交错纠缠;六只眼怒目圆瞪,满布警觉。
江晚璃身侧的护卫见到前头的场面,甚至想要抽刀撑场子来着。然而,碍于乐华最后那声“住手”,她们谁也没敢贸然有所动作。
“你说的我们听见了,这就走。闹大了影响你家贵人行程,不妥吧?”
乐华最后甩出的马鞭正好阻拦在来人和乌瑞彼此的马鞭中间,免了一场冲突,她扬手压落气到抽搐的乌瑞的小臂,好言好语的和来人商量。
“知道我是谁吗?她言语中对宸王府侍从不敬,便是对王府不敬,我扇她一鞭子是便宜她!”
小将依旧横眉冷对,一鞭落空,对面鞭子也已收回,但她好似觉得自己丢了脸面,梗着脖子在这耀武扬威。
乐华察觉她无意罢休,又怕耽搁久了江晚璃会不悦,只好悄然紧了紧握住缰绳的指节,再退让一步:“我们外乡而来,下属年岁轻,还不懂规矩。若有冒犯,绝非有意,见谅。”
“头儿?分明…”乌瑞不甘心。
乐华怒斥:“闭嘴!”
“你这是还想闹事?”那人瞧着乐华极力说和,可乌瑞好似不想买账,她顿时讽笑出声,故意纵马往乌瑞马头这边欺来,存心挑衅。
乌瑞的马被逼得倒退,可身侧乐华警告的视线直勾勾戳着她,憋屈得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愣是没吱声。
“哼,认怂就对了。下回识相些,不然,我这鞭子可不长眼!驾驾!”
显然,乌瑞有气不敢发的模样,那人很是受用,僵持须臾,或是怕误了公务,她像个掐架得胜的昂脖子乌鸦般,疾驰折返了。
那一瞬,乐华阖眸吐出常常一口郁结心间的浊气。
“头儿,我嫌弃你!”
乌瑞愤愤地扬鞭抽上马腹,撇下大伙,独自跑远了。
自打入伍后,她一直追随的上司就是乐华。在她心里,是尤其敬佩这位平易近人又不卑不亢、处事沉稳有原则的长官的。
可今日,她只感受到了深深的失望,她讨厌乐华认怂,这分明是向恶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