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急得破口大骂:“你这混账,人都放了,还要怎样!”
白衣女蔑笑一声,调转匕首指了指房檐上的乐华:“一…”
“慢!”
一直紧盯着她的乐华,自是迅速触及了这道示威寒芒。她心头一紧,不敢与亡命徒做赌,顷刻纵身跃回地面,将长剑丢落脚边,举起了双手:
“我威胁不到你了!”
半句“一”字咽了回去。
白衣女手腕一翻,转出残影的匕首瞬间由直刺变作横陈的角度,拐着吓到失语的林烟湄频频后退,直到老板仓惶跑出院门,她大喊一声:“牵马来!”
魂不守舍的老板遥望见山坡旁的一匹白马,麻溜连滚带爬地照做。
一众下属也簇拥着江晚璃缓缓朝门口移动,尝试缩短两方的距离。
“都别跟来。若敢偷袭,我保证她死无全尸。”
待马匹近身,白衣女冷声警告院中虎视眈眈的众人。
“你带她去哪?”
江晚璃扬手制止了下属们近前的举动,强撑着冷静追问。
“半个时辰后,山下寻她,驾!”
白衣女看她还算识相,丢下这话,挟持林烟湄飞身上马,眨眼间钻入竹林,没了影踪。
“诶?!”
被丢下的老板登时白了脸。
怎不带她?
可她顾不上怨怪,一头扎进林子,撒丫子就跑。
她绝不能再被抓回去。
方才打斗时,她瞧得真切,这群身法极好的人对她的手下用的皆是毫不留情的杀招,剑剑直指要害,绝不是好惹的。
手下们好歹还有上峰给的毒药,咬牙即可毙命。
可她贪生,从当上小头目那天起,就把牙中的毒偷摸扔了,一旦被捉,必定生不如死。
几息光景,马声已听不见了。
江晚璃这才鼓足勇气跑上山道,循着声音消散的方向抬手一指:“去追,别跟太紧!”
吩咐完这话,她身上力气好似瞬间被抽了个精光,双腿发软,砰地一声瘫坐在地。
直到眼下,她都没回过神,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就被人踹飞了……
“兵分两路,老板抓回来!乌瑞留守护卫!”
乐华看清眼下情势,当机立断。
“是!”
大伙得令,匆匆钻入密林。
只剩乌瑞握着剑,警觉地守在江晚璃身边,递出一只手,弱弱询问:
“姑娘?地上凉,您先起来?”
提心吊胆的江晚璃哪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她摇摇头,阖眸狠吸了一口气,希求能维持清醒,盼到林烟湄回来。
一双目不转睛盯着林间的凤眼,不知几时被血丝席卷殆尽,化作通红一片。
“簌簌…”
忽而,西边林中传出些脚踩草叶的轻响。
“谁?”
乌瑞机警地抽出长剑,四下观瞧。
“是我…”
林中飘出怯声声的语调,而后,一个半大孩子的身形显露于老树干旁。
原是柒家那孩子。
江晚璃讷然回眸,怔怔打量着她,诧道:“你刚才在哪?”
她倒是忘了,打斗时无法上场的,除却她和林烟湄,还有个孩子。
“害怕…躲在洞里。”
头顶草叶子的小孩指了指林间树墩下的一片杂草:“有个陷阱。”
“过来。”
江晚璃朝她招手。
小孩怕她的红眼睛,踌躇不敢上前。
江晚璃便退让些,尽量将话音放得柔缓:
“我问你,适才可曾见到那个蒙面人?有没有看清她从何处来?”
小孩听罢,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到底看没看见?”
模棱两可的反应险些把乌瑞急死。
“我只看见个白影子,跟了我们好久。但刚才躲在洞里,怎么知道那人是不是那道影子。”
江晚璃一惊:“跟了许久?你早怎么不说?”
因心境焦灼,这追问的腔调凶巴巴的,听上去像是责备。
小孩被吓得嘴一撇,“哇”地哭了起来:“我害怕!呜呜!”
江晚璃一拳砸上地面,暗骂一声“该死”。
得,什么也问不出了。
但从刚才白衣人的诉求来看,此人应是老板的同伙。
不过也有疑点,白衣人劫林烟湄既是为换人,最后得逞时,怎没带走老板,反拐走了林烟湄呢?
哪里不对?
江晚璃百思不解,凝眸望着不见尽头的翠色,忽觉眼前的世界开始打转…
“咚—”
骄阳当头之际,乐华搀扶着满身泥泞的林烟湄回了客栈。
如今,贼人伏诛,领头的老板逃避追捕时一脚踏空摔下了山涧,这客栈反倒成了她们的落脚点。
几人归来时,晕厥的江晚璃刚刚苏醒,正倚着床围发呆。
待一张混合着泪珠和泥巴的小脸入眼,她无神的瞳仁骤然放大数倍,不顾腿软身疲,起身就朝门口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