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眉心紧蹙着,一言未发,只挥手示意她归队。
一行人在山间盘桓整夜,如今天色将明,大雨止歇,可路却断了。
押着的一批货不可示人,耽搁久了必然麻烦。
她回眸扫过侍从,沉思须臾拿定主意:
“留五人在此,余下的,皆往山林中探路,有能容两马并行的小径,即刻来报。”
“是!”
得了命令,大半剑客打马朝四面散开。
“隐蔽。”
白衣女则率其余人,深入林间休整,等候回应。
这一等,艳阳高照,潮湿的林间蚊虫遍布,闷热难耐,大伙都有些坐不住。
“诶?您怎才走到这啊?”
正是烦躁的当口,不远处一声掺杂着挑衅意味的寒暄传入耳畔,惹得白衣女猝然起身,横剑在前:“谁准你出来的!”
来人正是客栈老板。
“您别动怒。”
老板瞄着长剑,伸出指尖试探着往回推了推,这才指着身后的箱笼解释:
“这群人瞧着富贵,结果家当全是破烂,没啥值钱货。我怕派手下来,您生疑误伤他们,只好亲来押送,顺带跟您解释下。您若不信,大可回去搜,我来不及销赃,可没藏什么啊。”
说罢,她还无比失望地啧啧两声。
本想私下昧些值钱货,孰料,江晚璃一行人的行囊里捞不出半点油水。
也就头上玉簪和腕间金镯勉强看的过眼,可呈给上峰的总得有些首饰做装点,她当时又没好意思摘下来,特大方的容人戴着了……
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
“打开。”
白衣女拿剑尖敲了敲运来的木箱。
手下旋即挨个掀开箱盖,内里杂七杂八的纸笔、衣服、刀剑、断琴等杂物交错,确实没值钱玩意。
白衣女半信半疑地,俯身拿长剑扒拉着仔细翻看几次,一声幽叹无意间脱口。
实在寒酸。
“铛—”
就在她抽剑想回身之际,一声物件垂落的脆响传出,吸引回她探寻的视线。
白衣女再度垂眸,这次,循着声源,伸手下去摸索,在一叠衣物和箱子角落的缝隙中,捞出一枚洁白无暇的玉佩。
她指尖滑过润如油脂的佩面,唇角微弯:
“羊脂白玉,成色和雕工都算上乘。既得此物,便证明你没说谎,可以回了。”
老板眼都看直了,听见这句逐客令,偷摸甩了手下一记眼刀。
让人好好翻、好好翻!到最后,居然连衣服里都不知道摸摸吗!
“还有事?”
身前暗影不散,白衣女话中涔着不耐。
老板抽着嘴角,硬挤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没,奴家告辞。”
“嗯。”
白衣女无暇理会她,凭着刚才的手感,又将胳膊伸进了角落。
方才摸玉佩时,她的手背被一个锋利物件划了下,但抽出来看时,只有一道浅淡白痕,想来并非硬物,莫不也是什么玉质的配饰?
不出她所料,她的指尖摸到了个条状物,像是簪子之类的。
她眼底一亮,急切拿出来瞧。
手中物得见天光的刹那,她眼底那道肉眼可见的光转瞬消散。
身侧凑热闹的随从扫兴地撇撇嘴:“一个破骨头簪子。”
“住嘴!”
白衣女呼吸骤紧,盯着簪头的白兔,手腕不受控地上下颤抖不停,因牙关紧咬,连颌面都绷着力道。
随从们被她这反常的神色吓了一跳,悄声往后退开,再无人敢吱声。
“怎么会…这是谁的…怎么可能……”
白衣女半捂着嘴,自顾自嘟囔开。
“护法着魔了?”
遥遥的,一颗老树后,俩随从偷偷咬起耳朵。
一个年轻姑娘疑道:“一个破簪子,有何好看?”
旁边年长的摇摇头:“不知道啊。但先前我确实听说,宫主想找个什么人,信物好似就是簪钗之类的。”
“不会是宫主早年哪房偷跑的情人吧?”
年轻人嗤嗤偷笑,她虽从未见过宫主真容,但此人好女色,强掳貌美女子充外室的风闻,团伙内人尽皆知。
昨夜她们做的,便就是这份勾当。
年长者忙捂住她的嘴:“慎言。”
“来人!”
便是此时,白衣女突然指着板车中的麻袋,厉声吩咐:“将她们全都弄醒!”
“是。”
八卦的人迅速散开,四下找水,试图泼醒这群遭受迷药的人。
怎奈,客栈老板的迷药效力太猛,她们尝试多次也无济于事。
就连最后被吓晕的林烟湄,都没能唤醒。
约莫是送出来时,也被灌过药的。
“吁…护法!西边有片竹林可穿行,就是会途径一条溪流,需趟河过去。”
日影西斜之际,探路的次第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