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年,生父弃她母女三人不养,也因此,她一贯不信爱人间会有诚挚深情,昨夜又为何会因林烟湄对江晚璃的关切而动容?
一个山野丫头机缘巧合傍上千金贵女,一门心思中真的没有利益渴求么?
只是,眼下谈这些已毫无意义。
她着急忙慌点了几名得力亲随,无暇再躲门口盯梢的,直奔大门而出。
一行人正要踏出门,门房探出头叫住了她:“头儿!有人给您留了信。”
“谁?”乐华脚步不停,不耐地伸手去接:“扔给我。”
嗖—
一封信落入掌心。
她一脚迈上长街,蹲守多日的谢家摆摊探子,今日竟没出现。
狐疑漫过眉梢,乐华四下逡巡着空荡荡的长街,心头涌起些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将视线点落手中莫名的信封。
待瞥见封面字迹,她倏地倒吸一口凉气,愣在了阶前。
“头儿?”乌瑞懵懂地看着她:“咱去哪?”
乐华深呼吸定了定神,颤抖着手撕开那封标有“吾徒亲启”字样的信,逐字逐句读过后,一双手紧握成拳,疾步跑回门房:
“留信的老人几时走的?”
“黎明时分,林姑娘亲自搀着她送出门的。”门房答。
乐华好不意外地追问:“林姑娘昨夜没出门?”
“没呀。老郎中是她留宿的,天没亮,她就命厨房备下了早饭。”
闻言,乐华阖眸长叹一声,吩咐乌瑞:
“尔等回去,守好宅门,谁来也不许进,违令者军法从事!”
乌瑞挠着脑袋,一头雾水:“头儿,这是怎么了?”
“照做!”
撂下话,乐华翻身上马,挥鞭直奔谢府。
第63章 解药
八角亭前,罗帐翻飞。
乐华悄声靠近石桌旁品茗的老人,垂眸纠结须臾,沉默着搁下长剑,屈膝在侧。
剑身触地声起,刘素侧目瞟来,语气淡淡:
“你无需如此。老身虽奉圣命前来,却只为治病救人之职分,旁的事与我无干,亦不会插手。”
“可师傅还不是骗取湄娘信任,得了徒儿手书?”
乐华身形虽矮人半截,身姿却不卑不亢,她仰首望着怡然自若的老妇:
“只怕,您已把殿下藏身宅中的事告诉谢知县了罢?这便算插手了。您命我来见,又是为何?”
“予你解药。”
老人撂下茶盏,自袖间取一玉瓶塞给乐华,言简意赅:“殿下病情加重,你很清楚。她避医不治,我只得逼她现身,准我医治。这是医者本分,也是我救你的私心。”
“救我?”
乐华端详着手中药瓶,满面费解:“这是何解药?”
“殿下在外病重,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焉有命活?她随心所欲仍有富贵荣华,可你呢?”
刘素凝视着她,怅然一叹:“至于解药,是给那丫头的,我昨夜往她的安神茶中加了料,有备无患罢了,伤不得根本。”
“师傅怎能如此!”
乐华讶然,起身就走。
林烟湄是江晚璃的心尖尖,此刻江晚璃若发觉林烟湄中了毒,不得急疯了?
刘素眼瞅着她火急火燎地跑远,在后慢条斯理补了句:
“解药只有半数,殿下来此配合问诊,余下的自会奉上。”
话音未落,眼前虚影一个急刹,愣住不动了。
乐华忌惮这份威胁。
她清楚,在没查清刺客来处之前,江晚璃绝不会回京。
一旦江晚璃进入谢宅,等待她的,怕只剩天罗地网,非回京不可了。
况且,解药既可分作两半,想来林烟湄所中之毒药力不猛,也无需急于一时。
“师傅一向清正,如今竟也搅进前朝事了?下毒这等卑劣手段,您不嫌脏?”
乐华心寒不已,回眸质问时,发觉刘素无动于衷,便举着药瓶,忿忿咬牙:
“解药我自己配!任何人为难殿下,皆是与我为敌!”
说罢,她决然离开,再没揣半分侥幸。
好在,谢家等她回去传递消息,倒无人拦阻。
乐华打马在谢家院墙外巡察一遭,除三五明岗外,并未找见暗哨。
她心下生疑,谢砚青做的局,难道不是“请君入瓮”?
不然宅四周怎没埋伏呢?
堂堂陛下的侍读,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单凭揭开江晚璃的假身份,就能靠一张巧嘴哄她家殿下乖乖回宫了罢?
苦思半晌,乐华脑中忽而嗡地一声,想通了其中关窍:
不是请君入瓮,八成就是调虎离山!
江晚璃的亲随里,她最得力,将她引走,那…家里老巢怕不是……!
“驾驾!让让!”
马鞭破空,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冲开一条窄长通路。
乐华用力夹紧马腹,耳畔风声咧咧,几息光景便疾驰到木木香铺前,她来不及下马,只朝铺子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