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能对付眼前的花甲老人。
二人频频过招却胜负难分,一病弱,一残疾,闹来闹去的,渐渐没了力气,也就偃旗息鼓了。
心有余悸的江晚璃退去门口,警觉地盯着慧娘:
“为何想杀我?”
慧娘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你身份有假,又听了不该听的,消失了最好。”
“不该听的?”
江晚璃苦思半晌,才意识到问题的症结:
“你是说‘谋逆犯’?陈年旧事比我年岁都大,我听一句怎么了?再者圣人都赦免了你们,我还能反了天么?”
“呵,你这小儿还在胡诌。湄儿不在就直说了,你里衣料子乃独供皇族的贡品,老婆子我多少见过些世面!”
江晚璃心头咯噔一声。
慧娘居然认得贡缎!
怪不得戒心不散,且此人的来头,远比她猜测的复杂。
她绞尽脑汁编排说辞,思及慧娘已被困此地大半生,消息必然闭塞,便半真半假哄骗道:
“你眼光不错。我确非仆从,且我告诉过梅儿,我是朔方节度使之女。我家镇守北疆多有功勋,衣料乃圣人赏赐。我流落在外又遭贼匪,怕被人算计,这才瞒了身世。”
慧娘拧起眉,不敢深信:
“使君千金何苦赖在穷乡僻壤?怎不去寻外头官兵?”
“逃婚!我不要被抓回去。”
江晚璃说得斩钉截铁:
“当今夫人是我继母,她要我嫁河东节度使,那是五十多且死了三房妻子的老太婆,我嫁过去与活死人有何区别?”
一番诓人辞令说的有鼻子有眼,慧娘疑她是江家皇族也无凭无据,默然没再接话。
这场闹剧戛然而止。
江晚璃之所以能硬气对答,是因她有一新投效的下属,恰是逃婚离家的朔方节度使之女。
她只是照搬了别人的故事。
“梅儿常说你是好人,方脱离罪身,杀人万劫不复,莫做傻事。我孤身离家,四面楚歌,不会恩将仇报,何事该说何事需忘,自有分寸。”
第8章 有…有熊!
九月霜临,草木枯。
中秋夜后,家中三人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再不提动手之事,仿若矛盾是子虚乌有。
村口的兵的确撤了,不渡河沿岸的官军尽数消失。
萧岭的鬼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林烟湄早晚各上山砍柴一次,木柴堆满了大半个庭院。
另外半边院子,都是早先日复一日囤积起来的过冬口粮:
少量腌制的河鱼虾子,咸菜萝卜,余下尽是山野的各色根茎,易存储还有饱腹感。
就连高粱秆都被堆去了食材区!
江晚璃光是看着,嘴里就发苦。
辛劳半载种的粮被搜刮殆尽,入冬只能胡乱吃杂食果腹,这悲惨日子,也不知林烟湄如何熬过来的。
快入冬时天色短,林烟湄不想摸黑走山路,午后就得动身。
今天吃过午饭,江晚璃主动提议:
“我跟你一起上山。”
林烟湄好生意外,江晚璃的外伤虽愈,但身子骨单薄,她不认为此人的体力能支撑往返山路的疲累:
“你还是留家里吧,山路难行,风也大。”
“无妨。”
江晚璃执意跟着,大步流星走去院中,抢先握了镰刀在手。
没收林烟湄砍柴的家伙,小鬼就拿她没法子了罢?
林烟湄哂笑着摇了摇头。
跟就跟吧,若累了,江晚璃自会回来。
前阵子她和村里人扯谎,说江晚璃是她从镇上捡的无家可归的乞丐,还特意往江晚璃脸上抹了锅灰,领出去与大伙见面了。
如此一来,江晚璃就不必再成日躲藏。
不过,这说辞仅能敷衍大伙,林烟湄却无法自欺。
走在半路,她压不下心中疑惑,问着江晚璃:
“官兵走了,你怎不提离开的事?”
“嫌我费饭了?”
江晚璃缓了脚步,垂眼瞄着她,神态楚楚可怜的。
“不是。”
这一眼看得林烟湄心肠软烂如泥,哪忍心再多问:
“我是觉得家里太寒酸,你是使君府长大的千金,怕你吃不得这些苦。”
闻声,江晚璃背着手哼笑道:
“所以,我这不就主动上山寻觅食物了么?”
“觅食?”
林烟湄满目迷惘,还有点想笑。
江晚璃养尊处优的,会挖野草还是会打猎?
她只当江晚璃在吹嘘。
小鬼语气里的鄙夷毫不遮掩,江晚璃心下不舒坦,扭头白了她一眼。
一路无话。
起先,江晚璃清傲地走在前面;
后来呀,她的身体素质配不上孤傲心境,与步速均匀的林烟湄越离越远。
林烟湄有心与人暗中较劲来着,但萧岭林深树密,她担忧江晚璃会迷路,便好心停在半山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