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拉着楚岚就跟了去。
一路上,楚岚呼吸破碎,汗水渗透衣衫,她扫过宅中数十个打手,不由得心悸:
“你何苦为我趟这火坑,还把自己折了?”
“谁折了还不一定呢。”
乐华冷哼一声,仰首阔步在前,还不忘提醒楚岚:
“你莫慌,将门虎女的胆色摆出来,给我定定神。”
楚岚阖眸倒吸一口凉气。
将门虎女么…
真折煞她了。
她充其量是草原雌鹰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但乐华已为她以身犯险了,她也没脸拖人后腿,踌躇几息,楚岚咬紧牙关,用力抽回被人攥牢的手,迈大步与乐华并肩而立:“多谢你。”
乐华朝她淡淡一笑,随即催促老板:“把鸡带来吧,群斗的惯例规矩如何?”
“定时比大小,一刻为限,赌倒地数几只;又或各选定五只、三只能赢的鸡,看最后谁选中的胜鸡数量多。”
“后者。”乐华果决道。
老板眼底精光稍纵即逝:“娘子爽快。咱下场一起选,来人!”
一声令下,公正人赶着鸡入场,每只鸡脖上都挂着牌号。
乐华飞速挨个相看,眼疾手快择三只中意的鸡报上号来,为抢先机,周游鸡群时她连比武招式都用上了。
气得大腹便便的老板吹胡子瞪眼。
没见过斗鸡这么较真的!
然而,碍于门口围观者太多,他不好耍赖,只得挑几只平日表现出色的鸡,宣布开场。
一声哨响,群鸡乱舞,鸡毛漫天,喳喳乱叫。
楚岚看得头疼眼花,忧心忡忡问乐华:“你有底吗?”
“且看着。”
乐华不敢打包票,毕竟老板对自己的鸡了如指掌,他们信息不对等。
但旧日在东宫,她可是陪太女斗鸡的主力,为博主子开心,她钻研个中门道颇费过一番心思。
“咚!”
时限至,鸣锣响。
公正人拎走败鸡,下场数数。
不巧,六只鸡皆无损。
乐华见状,忙道:“加一局,继续。”
老板闻言,也颔首应允。
“戌正三刻,宵禁,速速归家!”
打更者频频高呼,门前看客意犹未尽地缓缓散去:“我等归家,透过窗缝给老板捧场!”
这话入耳,乐华悬着的心神稍定。
若有人能从旁目睹,老板玩阴的也有忌惮。
“咚!”
又一刻,六鸡进二,依旧平局。
乐华无声攥拳,一场群斗竟还是变成了独斗。
她咬牙定了神,撸起袖子下场:“继续,老板,请。”
老板也较劲起来,大踏步下场,中气十足道:“请!”
楚岚的心快要跳穿肋骨条了。
她闭着眼,心底默念千遍:“老天保佑,各路神佛保佑!十三号十三号!”
“咚—镗!”
锣声再响时,紧张过头的楚岚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十三胜!”
公正人嘹亮的一嗓子,又将她出窍的魂儿招了回来。
“你说什么!”
她近乎癫狂地扑过去,揪住公正人的衣襟:“再说一遍?”
“欸你干嘛!你们胜了还不成?撒手撒手!”
时常被赌客刁难的公正人警觉又委屈地后仰身子,连连拍打楚岚力大无穷的手。
不远处,松了口气的乐华顾不上楚岚,只虚望着街边窗缝道:“五十两现银,账清。”
老板老辣的视线循着她的方向瞄了瞄,鼻中隐嗤了声:“你是行家吧?来时是故意扮蠢?”
乐华悠然一笑:“此轮对阵酣畅,我等外乡人游历到此,交个朋友?”
斗鸡源于宫廷,民间不过仿效,花样自比不上鼻祖的伎俩。但这威风不值当耍,她只需摆明过客的立场,让老板清楚她们毫无威胁即可。
鬼精的生意人听懂了乐华话中隐晦,权衡须臾松了口:
“娘子有侠风,这朋友周某交了!取银子来!”
待侍从奉上银钱,那人话锋一转:“夜路难行,周某不送。”
乐华揣好银子就走。
此等险境,她们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八成功劳要给窗后的看客。
大雾弥漫的主街上,二人形色匆匆,无暇交谈。
浓雾是她们躲避巡防的伪装,更是歹人的掩护,许多眼睛看她们带走了沉重银钱,难保不起坏心。
是以,一路疾奔的二人抵宅时,皆跑脱了力,一屁股坐门后喘息良久。
楚岚后怕地顺过心口,抱拳道:“乐郎将今夜大恩,云清记着了。”
乐华瞥她一眼,转手往她怀里塞银子:
“藏好,别让姑娘看见。接你是林姑娘的主意,她挂心你。”
楚岚掂量着银钱,估摸有十两:“不给姑娘?”
“她不知柴米贵,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