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耍赖告饶,不管用。卖乖撒娇,不受理睬。只能含冤抱屈地为自己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决策买单,支付点拨千年铁树,一朝开花要收取的代价。
别看温孤怀璧人长得疏眉朗目,实操起来,玩得比谁都花。
还没被新郎官一亲芳泽的新嫁娘,嫣红的口脂都叫他含化了,吃尽了。连腟内的褶皱都叫他通开了,铲平了,要直接顺到刳腔。
为人还一派正经,神情严肃到看一眼就叫人发怵。
红紫色的夜空孕育着不祥,费清明的视野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陷在灯火通明的正厅,与参加婚宴的宾客互相敬酒。一坛坛价值不菲的陈年老酒,跟不要钱似的,一大碗、一大碗地灌。敬完一桌,还有一桌。
一半潜入昏黑的新房,窥探着似乎是只存在于他臆想中的荒唐片段。
不,不可能。
父亲明知小满是他心心念念娶来的媳妇,怎会作出此等不合时宜之事。
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得知了小满是他心心念念娶来的媳妇,才会作出此等不合时宜之事。
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深刻领悟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要义。
一个父字,总归是钉在最前头。
灌进喉咙的酒精在体内发酵,沿着每一个毛孔蒸发,烘得他热气腾腾,全身发烫。本来清醒的思绪,被一滴滴沥干净水分。
费清明赫然成了一条搁浅的鱼,翕张着嘴,竭力呼气,抿里鳃里的只有粗糙的泥沙。
天旋地转,脚下浮虚。周遭没眼色的家伙们,还一个劲地劝酒。
“哟,新郎官这就喝趴下了!这才哪到哪呀?”
“想偷懒,好趁早回去陪媳妇是吧?就不放你走!”
“嘿,兄弟们上,今晚我们轮流陪小少爷喝上几大坛,喝不完,不准走!”
聒噪的吵嚷声听得人厌烦,费清明推开递到嘴边的酒,拨开人群,脚步踉跄地朝着新房走。
几个彪头大汉拦在身前,语气轻浮。
“小少爷怎么还急眼啦,一生一次的婚事,可不多得。当然,回头娶她个十八房妾室就另说啦嘿嘿嘿嘿嘿!男人嘛,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天经地义!”
其中一个人凑到费清明前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乌糟糟的酒臭味席卷而来,好比堆积满废弃物的臭水沟,或隔了夜的呕吐物发散着酸臭。
“你、你、你小子不许走!否、否则则,就就是……不给我老李的面子!”
一旁的狐朋狗友附和,“就是,就是。大家伙都没喝尽兴,主事的就早早散席,哪说得过去?”
吵死了。聚集而来的乌合之众,围着一大圈,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视界的另一端,小满的哭声由弱到强,由模糊到清晰,最后渐渐低了下去,累到了极致,撞伤了弱处,是哭累了,叫哑了,只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淌着泪。
而他道貌岸然的父亲温孤怀璧,还毫不在意地实施着暴行。
“现在哭,未免太早了些。等会有的是你哭的时候。我的好儿媳。”
艳红的瞳孔再度充血,凝结成了靡丽的血玛瑙。
本命剑应召而来,寄余生剑灵在画轴世界浮现。
异世的灵体不像生物,会受到此方画轴的制约。遂能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冷眼旁观费清明拔剑清场。
反正不论以何种方式推移,永恒的杀戮都在所难免。
一大盆绛红泼到画阁朱楼的墙体、支柱上,要和悬挂的绸缎比一比哪一样更加红艳。
喷溅的血迹淋到费清明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抹掉,踩过碎了一地的断肢残骸,迈步通往婚房的长廊。
“哐当——”
大婚之夜,新郎官半身浴血,一脚踹开房门。
在喜房各处转悠,累垮了儿媳的温孤怀璧,已抱着人,转移到了床边。
红木打造的交椅旁,遗落着新嫁娘的凤冠霞帔。摆布果盘的八仙桌,还没来得及交换的合卺酒,瓶倒杯倾,湿漉漉的桌面附着的不止是酒液。
桌腿、圆凳都泡着白花花的污浊。作为室内装潢之一的盆景也没能幸免,被新旧主子好生灌溉了一通。
本该是属于他的妻子,小满,脑袋靠着父亲肩头,似哭诉,似哽咽,是对他的婚事有什么不满?
听到动静的温孤怀璧,头也没抬。单把手掌覆在解裁春隆起丘陵的小腹前,是对解裁春说,又或是在敲打他,“脆弱得不堪一击,要如何怀上我们温孤家的种?”
“轰隆——”
黑夜劈过一道惊雷,照得夜明如昼。几条细长的闪电紧随其后,撕开沉重的夜幕。
晚空翻腾成恐怖的酱紫色,滂沱的暴雨忽然降下。哗啦啦冲刷着宽敞的庭院,打湿费清明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