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九弄不懂黄金珠这是在干嘛,她的嫁妆足够她这辈子丰衣足食了。再说她有儿子了啊,宝儿是病弱了些,可当年谢文济不也是天天生病。
生病就治啊,谢九九是怎么也不明白,因为生了个不那么康健的孩子,所以就还要拼死再生一个,这个道理是怎么说得理直气壮的。
“是是是,你别生气,你
要骂我我听着,可这点程仪你得收下,就当做是我一点心意。”
谢九九气得在屋里直打转,黄金珠歪在罗汉床一侧心里却只觉得高兴。谢九九这个手帕交,这几年是自己心思不纯了,但她对自己即便恨铁不成钢,心却还是一样的。
“说好了,这是你的程仪,跟罗永没关系我就收。”谢九九板着脸,“你我之间还有情分,他跟我和裴远舟之间可没这情分。”
别到时候转过头来,这程仪又成了罗永送给裴元的,说得好像他们之间多亲近的关系一般。
“你放心,这次他不知道我来,即便知道我也不让他扯着虎皮做大旗。”
黄金珠把一包银子塞到谢九九手里,“你收下便是全了我俩之间的情谊,同别的再不相干!”
第75章
黄金珠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都是当了娘的人了,也不是十三四岁还未经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怀上这个孩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的苦衷,说到底也是黄金珠自己点头了的。
等裴元回来谢九九没有再跟他嘀咕黄金珠的事,只是把那一包银子给他看,告诉他这就算黄金珠给的程仪,与别的都不相干。
给本地学子送程仪是很正常的事,当下被称为宾兴礼。像裴元这种名气大又考中举人机会很大的秀才,多的是本地乡绅豪强在赴考前送来宾兴银。
除了这些人,府学也会拨一笔款子,大部分给裴元这样的廪生作为路费,还有一小半分给家境艰难的秀才,以作资助。
甚至还有些考了许多年考不上的秀才,到了要赴考之前就拿着自己写的字或文章画作,把城里的大户富户走上一遍,只要豁得出去脸皮,或多或少能凑些盘缠出来。
裴元拿过银子点点头,“放心,我现在只是个秀才,罗永要做什么事,也不会真的拿我的名号扯大旗。要是自己真的能中举甚至考中解元,他也就不敢扯这面旗了。”
罗永那样的人心思浅薄得就像一杯水,小心思怎么晃荡一眼就能叫人看穿,裴元并不在意这些。
谢九九见他这样也放下心来,等到六月初二出发潭州时,看见来相送的同窗、士绅和府学那位章世铮,坐在马车里的谢九九才大概明白裴元为何对罗永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裴元的前程并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前程,地方上的学子考出去的每一个都跟地方上的士绅官员息息相关。要是罗永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用不着裴元操心,会有人替他处理干净的。
潭州城,大湖以南最大的府城,光是城门就那么厚,马车进了城门门洞暗了再亮便是熙攘热闹的街市,看得谢九九跟阿满一起,脑袋摞着脑袋搁在马车窗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直到马车停在一幢高得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的酒楼跟前,谢九九这才缩回脑袋揪住裴元的衣袖。
“你上次回去怎么没跟我说潭州有这么大的酒楼,可我咱们县里的临泽楼气派多了。”
谢九九说的是潭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八方楼,八方取四海八荒之意,意旨天下宾客皆来他家,口气虽大了些,但大有大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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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楼主楼高五层,已然是南方府城酒楼少有的规模,主楼里除了吃饭还有戏台、曲水流觞,说是一步一景亦不为过。
主楼后面还有辅楼和雅院供不同的客人选择,再往后是一排屋舍,作为客栈留宿所用,来潭州租房总得要几天时间,裴元专门定下八方楼,就是想让谢九九住下来,安心偷师。
“这里住一夜多少银子。”
“咱们人多东西多,又有阿满,我在后面包了个小院子下来,里面正屋带东西厢房,后面还有个小院子能走动,一天六两六钱银子,要吃饭要热水银钱另算。”
“这么贵!”
谢九九惊得一下子没忍住声音,惹得带路的小厮回头来看。
见谢九九上身银红色如意云纹锦衫,下身着松绿暗纹罗裙,为了赶路发髻虽简单,但头上的纯金嵌红宝的顶簪和玉簪水头却十分不错。
手如葱段,箍着身边郎君露出的一小截腕子上,正带着一对金累丝嵌宝莲花镯,随着步子往前走,珍珠耳坠也随之微微晃动。
这样的打扮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妇人,至少这是个能让郎君舍得精心打扮细心照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