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好奇,萦阳是怎么绘出了这样一副神态,或许自己在她眼中就是如此,还是她虽年幼,却有双世事洞明的眼睛?
到今日,萦阳的画作终于完成,她很满意,刘弗陵亦然。
“送给朕吗?”刘弗陵问。
萦阳却撅起小嘴:“我可没说送,这是我辛辛苦苦画的。”
“那可是照着我画的?”
“是又怎样?”
刘弗陵轻笑一声:“那当我请你送给我。”
“那你打算怎么请?”
“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萦阳一脸得意的表情:“君无戏言,你说的可要算数。”
“自然算数。”刘弗陵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摩挲着。
萦阳的手比他小很多,差不多可以被他包在手里,他低首去瞧着萦阳害羞的模样,心里更觉真实。
萦阳红着脸道:“那就送给你吧,至于我想要的,想到了再告诉你。”
刘弗陵当然答应。
两人又在内室下了盘棋,萦阳看了看时辰,叫阿巧端了汤炉过来。
“这是雉羹,我向平君学的,陛下尝尝?”萦阳说,她的语气有些兴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刘弗陵。
刘弗陵知道,她是在向自己炫耀,而他浅尝一口,味道确实鲜美极了。
“好喝,真的好喝。”他便又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萦阳嘴里。
萦阳果然得意:“手艺不错吧。”
“当真不错,多谢皇后了。”刘弗陵碰了碰萦阳的额头:“只是别累着了。”
“当我是个柔弱女子?那大可不必。”萦阳说:“我们家,可多得是好儿女。”
“是是。上官家的人都是英雄豪杰。”刘弗陵笑着,话锋一转:“萦阳,最近可有见过上官家人?”
“见过姐姐。”上官萦阳道:“她有了身孕,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萦阳。”刘弗陵顿了顿,郑重地说:“你既然是朕的皇后,又是上官家的血脉,有些事情,你也该提醒提醒他们。”
“嗯?”萦阳抬头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她可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她来提醒上官家做事。
“你阿翁和大父,与鄂邑公主走得太近了。”刘弗陵道:“若是为了朝廷,当肃正秉公,切不可结党营私。”
是了,她阿翁上次因为她和鄂邑公主争吵的事,可特意来教训过她。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我会同阿翁说说。我真不明白,那个鄂邑公主有哪里好,为何阿翁会与她结交?”
刘弗陵想,哪里好说不上,不过是争权夺利,有些共同目标罢了。
但刘弗陵没告诉萦阳,萦阳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祖父和外祖父之间的矛盾,竟有如此的深。
平君从椒房殿出来,便回掖庭准备将自己缝制的衣服拿去云裳坊。
她犹豫了下,终于是没有告诉病已去云裳坊的事情,自己出了宫。
几日未出宫,外头还是照样的热闹,只是今日霍成君不在云裳坊,她便将东西交给了霍成君新请的掌柜何望。
何望是个美丽的少妇,约莫二十来岁,笑起来既温和又伶俐,见着平君,拉着她聊了许多闲话,又是对着她一通夸赞,平君暗自想着,凭何望的这张巧嘴,这云裳坊已经不愁生意。
从云裳坊出来时间尚早,平君便又去了东市的少康酒肆。
这一去,她就看见杜佗和那日公主府外的小厮在一块说话,平君快步走过去,先朝杜佗打了个招呼,再问:“这位是?”
燕吉这次是赶着来还钱的。本来上回他已经是拿了公主府的薪还过杜佗一回了,可前几日公主府遭胡建带人围堵,公主为了鼓励府中诸人与胡建对抗,便又赏了一笔,燕吉就又得了一笔钱银。他是个老实人,这就紧赶着来找杜佗还钱。
杜佗跟他客气,便提了两坛酒要送给他。
“燕吉,公主府舍人。”杜佗道。
平君瞧了瞧两人,好奇道:“前几日公主府的情况到底如何,这位燕吉兄弟可知道?”
杜佗见燕吉有所犹豫,便径自先说:“那叫一个混乱!更难得的,胡建居然带人闯进了公主府,咱这位燕兄弟可没少折腾,没受伤已是万幸。”
平君便瞅着燕吉,燕吉讪讪的,不好张口。
杜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平君,自己人,别不好意思。”
燕吉这才说:“我就是看着混了两下,要不也没学过武,哪敢和官吏们真动起手来,贵人伤了还有人伺候,我们伤了,就等着被扣钱了。”
“有贵人受伤了?”平君问。
燕吉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点头。
平君接着问:“那日我们在大街上遇见的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是谁?我偷偷瞧了一眼,长得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