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君……”欧侯云青语气逐渐变冷:“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只能依附他们,我赌,霍将军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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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平君停下脚步,她觉得今日的云青有些陌生。
“怎么了?”
“你……你可要当心了。”平君断断续续道:“我听闻霍大人铁面无私,这才惹得其余辅政大臣不满,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若如你所言,我要当心什么?”
“因为你心中所想是那样,说明你已经入了争权的局……”平君严肃道:“入了争权的局,必有死伤,而若霍大人是如你所言那样的人,你与虎谋皮,更需小心。”
欧侯云青轻声一笑:“知道了,平君,皇后娘娘那边若有什么消息,你可得及时告诉我……你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平君轻轻点头,此时不远处传来乐声,音质悠扬绵长,是独属于陶埙的天籁之音。
“我先回了。”欧侯云青没兴趣欣赏乐声,转身进了自家的院子。
平君则继续往前走,路过张贺家门口时,她伸头往里看了看,见正是病已在吹埙,吹的是邶风中的离别之意。
平君安静地走进张家小院坐在门边的角落里,病已则靠在水缸旁,她与病已眼神交汇,脑海中回想起他们一起读过的诗经。
她想,有没有可能哪一天,病已也会如今日的刘贺一样,远去封地?
第10章 廊檐落日
◎君无戏言,我等你。◎
三福酒不久后便酿得差不多了,刘贺准备了不同配比的材料来酿酒,几人都一一试过,一致认为其中最具果香味的一坛口感也最为清冽,清冽之中安石榴的口感浓郁芳香,十分独特,而为了味道更温润,平君提议再往里加些石蜜,病已和杜佗都赞成。
汤官丞董行知道这酒是给贵人所酿,难免对着病已一番说辞,倾诉自己准备食材、保持温度湿度的不易,病已知他是为了邀功,也并没有打断,而是和气地听他说完。
难得有人愿意听董行唠叨,他说得兴起,又送了两坛酒给病已,让他先带回去尝着,三日后再派人将酿好的三福酒送进宫里。
于是,当几人离开少康酒肆的时候,平君手里捧着胡饼,病已与杜佗,则各捧了一坛酒。
不巧,路上遇到了杜佗的父亲杜延年。
杜延年一身朝服,皮肤黝黑而面色平和,一双饱经世故的眼睛显得机敏不已,而在看到杜佗的那一刻,脸上平和的神色突然收紧,变成一种带着怒色的暗藏波涛的严肃。
而在他的身旁,则是大将军霍光。
原本霍光并不会注意到这几个不起眼的小不点,但因着这位杜大夫的反常,他的注意被吸引过去。
病已的模样真与当年的卫太子有些像。霍光的双眼微眯,起伏的思绪瞬间平静,只迸出这样一个想法。
霍光身上有种儒臣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历久弥新的老成,在他举手投足之间,这种气质自带着一种当权者的威慑力,只是他身上的这种力量并不咄咄逼人,如清风徐来,却让人无法忽视。
刘病已和许平君一时愣在原地,还是杜佗的一声问候让他们两个清醒过来,连忙行礼。
“皇曾孙殿下手上的是……酒?”霍光问。
病已只得恭敬回答:“是。”
“少年不得饮酒。”杜延年对着杜佗厉声道:“杜佗,定是你顽劣惹出的事端,酒从哪儿来的,快还回去!”
“阿翁,这酒可是孩儿专程带给您喝的,要不,怎么敢捧着酒坛子在这里招摇过市?”杜佗倒是不惧杜延年这副严肃的样子,反而是司空见惯一样的兵来将挡着。
“那殿下这酒,也是带给掖庭令喝的?”霍光又问。
病已这回顿了顿,再点头称是。
“从何处买的?”霍光打量了平君一眼,又问病已。
“少康酒肆。”
杜延年便对着霍光道:“在东市,直属少府汤官。”
霍光微微颔首:“知道了。既然如此,殿下,请快些回宫吧。”
杜佗自然是跟着杜延年,趁着两位大人不注意,他朝病已使了个眼神,病已知道,那眼神里有一种躲过一劫的得意。
病已无奈摇了摇头,跟着平君一块儿走在回宫路上。
这算是平君第一次正面见到霍光,比起两年前在沧池的背影,这次她总算对当朝第一能臣的形象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霍光气势上不说咄咄逼人,那也是有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最关键的是,明明一副温和的表情,却总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她觉得自己有点理解欧侯云青的意思了,担心地问病已:“大将军不会去少康酒肆找那位董大人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