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内心甚至期盼着他被废。
等到风浪过去,他们遵循自己的心,想去送上一点迟来的慰藉。于是平君征得上官萦阳同意后,回到了掖庭。
但刘贺比他们以为得要过得舒心,他的身侧有一位佳人,平君认出来,这女子是上官萦阳椒房殿的人。
刘贺也没有了当初在椒房殿与平君狭路相逢时的戾气,他敞着胸怀,接纳了平君以及她代为转达的病已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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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不是个好座的位子。我居然曾经对你们两人心生歹意,你们也接受我的歉意么?”刘贺坦然地问。
平君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觉得他们与刘贺之间的隔阂确实消除了。
可就算隔阂消除了,也无法再回到过去心无旁骛的时光了。
而刘贺这回看到平君,感慨她多了身为人母的温柔稳重,也诚心怀着对她和病已百年好合的祝福,把为刘奭打造的金锁送给了平君:“等我儿子出生了,你们记得还礼啊!”
见到平君对他身侧的人有疑惑,他也主动解释:“你们不是说我□□宫闱么,我丢了皇位,好歹要讨个老婆。”
平君倏地一下脸红了。
刘贺继续说道:“她叫初月,是上官太后的宫女。当时她为了坐实我荒淫无道的名声来接近我,却也愿意在我落魄时来掖庭照顾我的起居,她说这样她的良心才过得去。怎么样,宫中也不全是自私的人吧?”
初月在旁懂事地说:“殿下不怪妾就好。”
刘贺对着她笑了笑,这笑虽然放荡不羁,却暗藏温柔,他一把牵起初月的手,转头问平君:“病已什么时候登基?”
平君摇了摇头,支支吾吾。
刘贺就自顾自说道:“等病已登基,他会放过我么?还是说要囚禁我,杀了我?”
平君面露惊愕,反问:“他怎么会?”
刘贺淡然一笑:“别让我回昌邑国了。”
平君更加诧异:“什么意思?”
“当年西楚霸王尚且知道无颜见江东父老,我丢了皇位,寒了旧人之心,还带了个如花美眷在侧,又怎好再回故地?留我一条命,封我去别处吧。”
平君无法应允,却对刘贺的言语感到震惊,她心中的病已,怎会成为刘贺担心的那样?她知道,绝对不会。
刘贺也不逼平君,只是在她临走时,多问了一句:“你相信病已么?”
平君毫无迟疑:“我当然信他。”*
他们行过周礼,拜了天地。若非是最信赖的人,他们又怎么贴着心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做最亲密的事、说最坦诚的话呢?
“你也可以信他。”她继续道。
刘贺满意地点头:“那我要愿望成真了。”
很久没来掖庭,这里宫墙依旧。虽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生存在这里的人,往往都会萌发出一些最真切的愿望,平君低身向刘贺告辞,心里再次期望,从掖庭出去的人都能拥有一个顺遂的人生。
……
再过了半月,未央宫中终于有旨意传到了尚冠里。
上官太后懿旨,着立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已为新帝。
由张安世护旨,一副华贵的编舆等在病已的家门口,内侍宣完旨意,病已谢恩后甚至没与平君多交流一句,就随着张安世一同进了宫。
平君抱着刘奭看着那队车马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为病已高兴,她举起刘奭的小手同他父亲挥别,在儿子耳边低语:“奭儿,祝福你阿翁吧,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到车马消失在街拐角,平君却看见霍成君站立在不远处,她十指相交放于身前,略微尴尬地看着平君。
平君请她进了家门。
病已的家自然不如霍府那样威严气派。霍成君曾构想过几次在平君的管理下病已家邸的模样,果然如她所料,他们家就如平君这个人一样,小家碧玉温馨可人,让人心情舒畅,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
可看见平君和刘奭肆无忌惮的笑,霍成君不得不承认,她只是对平君始终抱着门第之见,心生妒忌罢了。
这种温馨的生活,正是她求而不得的。
刘奭甚至会对她笑。霍成君暗想,婴孩到底是不懂,他面对的人究竟会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
“平君,你我当初都没想到病已能有今日吧?”霍成君开门见山地问。
上官太后的旨意才刚刚到达这里,霍成君能知晓,只能说明霍光早已知悉旨意的内容并在家中提起过。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平君点头。
“当日你说要做病已的妻子我无话可说,可若病已登基为帝,他的妻子就是大汉的皇后,立后非一人之决议可为,而是朝堂上下众议之果。”霍成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