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看见妈妈脸上那种十分惊忧惧怕被打扰而失去幸福的表情,林夏青忽然却觉得结果不那么重要了。
妈妈婚期在即,她不想在妈妈和谭叔叔结婚之前再生什么波折,她只想妈妈幸幸福福地做个新娘子嫁给周叔叔。至于谭锋是谁,白宁身上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这一刻,她统统都不想知道了,没有什么比妈妈获得幸福更重要。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真相,那也一定是在妈妈安心出嫁之后。
苦了半辈子,马上就要嫁给救赎了自己的青梅竹马,马上就要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时候因为谭锋和白宁的出现而搅和得人生不得安宁,究竟是惩罚了好人还是惩罚了坏人?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林夏青心有不甘,不想放过白宁和谭锋,可却不得不为妈妈的幸福而妥协让步。
本来打算年前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度过去,谁知好死不死,带姥姥和妈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偏偏遇上了前来打饭的谭锋。
谭锋的目光先是对上林夏青,露出善意熟稔的笑容,而后又把眼睛对上林夏青边上早已脱胎换骨明艳照人的乔春锦身上,眼神一时有困惑,随后他的身体似乎瞬间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表情痛到扭曲,居然整个人伏向地面倒了下去。
他倒下之前,眼睛死死盯着乔春锦。
乔春锦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食堂爆发出尖叫声、呐喊声:有人晕倒了。
人群朝谭锋围去。
白宁出现在食堂门口,拨开人群见到倒在地上的丈夫,急疯了,可当她抬头不经意瞥见人群之外的林夏青,以及她身边站着的乔春锦,白宁似乎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的眼神是恨,是和妈妈脸上如出一辙的惊惧已有幸福被打扰。
白宁在众目睽睽一点也不隐藏她对林夏青母女的敌意。
所以白宁是正大光明地在恨她们么?
望着白宁仇恨的眼神,林夏青心底有预感,一切都完蛋了。
***
年前的婚礼如期而至,林夏青考完学校的期末考,便马不停蹄赶回青市。
好在不用赶春运火车,是晋扬一路开车载她回的青市。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似乎大家都默契不再提起。
乔周两家的接亲特别省事,两家相邻,周叔叔只需要在吉时将妈妈从姥姥家亲自背去隔壁自己家,前后不超过一分钟的距离。
白天接亲仪式完毕,晚上的宴席设在青市大饭店。
周叔叔和妈妈一对璧人在台上璀璨夺目,底下不少他们昔*日的老同学在起哄:“老周,快老实交代,你当年是不是一早就瞧上了咱们小乔?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啊你啊,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一早就潜伏在我们小乔身边,这么多年总算抱得美人归,也算你煞费苦心了。”
周叔叔举着酒杯自豪地给众人大大方方介绍他的媳妇儿:“你们这帮老同学蔫坏蔫坏的,喊我媳妇儿小乔,喊我就老周,怎么,我有那么老衬不上咱们的小乔吗?嘿,你们别羡慕我周霁光,能娶到当初人人梦寐以求的小乔,是我修了三生才虔心修来的,我和小乔姻缘天定,你们抢不走的!”
乔春锦在旁边娇羞搡了他一把,低声道:“越说越离谱,小心他们不喊你老周,改喊你老不正经。”
周叔叔把得意的眉毛横到天上去,意满志得地说:“天大地大不如新郎官大,天上地下,今天就我周霁光最大。春锦,这一天我等太久了,你最先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梦,那会我就喜欢你,谁都看得出来,后来你成了我周霁光人生里的遗憾,我觉得我的人生因为丢掉了你而永远不会完整了。可上天待我不薄,没想到人生都快走完一半,我又和你重逢,你知道吗,从我重逢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跑掉。乔春锦,这辈子你再也跑不掉了,你是我周霁光的,谁也抢不走!”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去宴会厅门口。
虚掩着的门露出半张轮椅。
轮椅上的人是谭锋,不,确切说是恢复记忆的林书山。
而为他推轮椅的人,是白宁。
短短两个月,白宁消瘦得如同一具骷髅,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当初的神采飞扬与优雅从容。
她的丈夫要和她离婚,不要命,也要和她离婚,就算她让他们唯一的女儿,昔日他最爱的女儿跪到他面前,求他不要离婚,谭锋还是决绝地要和她离婚。
白宁实在拿他没办法,甚至低声下气地陪他来青市参加乔春锦的婚礼。
他看着昔日的发妻改嫁他人心如刀绞,她又何尝不是呢?丈夫不再爱她,整日对她横眉冷眼以对。
而在婚礼现场,亲眼目睹丈夫眼眸中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意、不舍与歉疚,白宁崩溃了,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