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令很快道:“瑜王殿下,臣夜观天象,与太史局百人算得的日子,这一日封后,有助于我大晋国运昌盛,不能更改。”
燕翎直视他:“御史大人好歹是琅琊王氏家主,琅琊王氏又贵为豪族,昔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出殡之日定会有不少名士扶棺送行,届时忠宁街上纸钱纷飞,新后的车架势必经过忠宁街,那届时两队人马相撞,该当如何?毕竟死者为大。”
两边人争执不下,兴宁帝陷入了为难。
桓胄轻飘飘道:“王大人为忠臣,事关国运,应该不会分不得轻重缓急,让一日又何妨。”
王柯脾气不好,当场炸了:“你别欺人太甚。”
若是说让就让,那琅琊王氏的脸往哪儿搁,日后岂不是任由桓氏骑到头顶欺负。
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国运为重,百姓又极易煽动,就算是他们不让,也会有不少百姓受了煽动来堵门。
兴宁帝眼光一亮:“怕撞一起,岔开时间可好?上午封后,下午送殡。”
“这怎么可以,喜丧一日,于国于陛下皆是不祥之兆啊。”太史令添油加醋,阴阳怪气。
说来说去,还是叫王氏相让。
桓胄挑眉:“太史令都这么说了,可见这确实为难。”
王柯死死攥紧了手,面上闪过难堪,兴宁帝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大司马以国运压人实在是叫人毫无办法,饶是他也无从反驳。
几人散去后桓胄闲庭信步的与燕翎并肩而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若是殿下考虑自荐枕席,那桓某倒是可以做些让步。”
这声音犹如梦魇,令燕翎心肝胆颤,可自己却不能再惹怒了他。
“大司马说笑,燕翎并非是那勾栏中人,大司马想做烟花巷客怕是找错了人。”
他荤素不忌,而今的算盘都崩到了燕翎脸上,她恨不得离得桓胄老远。
桓胄眸中闪过讥讽,他确实不仅仅是觊觎燕翎的身子,更享受的是皇室臣服于他的快感。
“不急,本将有的是时间陪殿下耗,殿下总会答应的。”他说的从容又笃定。
燕翎听了额筋微跳。
王柯
看见二人并肩而行,眸光闪烁,桓胄离开后他走上前犹豫了一番,还是没问。
夜晚,一辆马车悄无声息驶入夜色,摇晃的车身与天际硕大莹润的圆月融成一副景色。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巡防兵走动的声音。
燕翎对巡防兵的出入时间了如指掌,完美避开了他们,停在了乌衣巷前。
谢宅门紧闭,她与寒露下了马车,二人幕篱遮面,一袭碧色交襟及腰襦裙站在侧门前,轻轻拍了三下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元彻露出半张脸:“殿下。”
燕翎提着裙子进了门,掺着她臂弯的寒露又惊又惧的左右瞧,三人悄无声息沿着小径走。
直到惊风堂映入眼帘。
寒露被元彻拦在院中,燕翎独自一人进了屋子,抚开了幕篱。
谢崇青坐在书案后,提笔未停头也不抬:“寻我何事。”
他语气冷淡,完全不像那夜“教训”她的模样。
燕翎心头又犯了嘀咕,她犹豫了半响,摘了幕篱走到谢崇青身边跪坐下来,打腹稿该怎么张口。
“过来。”正待她思索时谢崇青说话了,燕翎意味不明,不知道要过哪儿去,只得又凑近了几分。
甫一靠近,淡雅的香气钻入谢崇青鼻端,他微微抬头,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使力,燕翎便跌入了他怀中。
她瞬间僵硬了起来。
谢崇青环抱着她,左手揽着她的腰肢,右手握住她的右手,在纸上游走。
燕翎试探着放松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事。”
燕翎张口时顺畅了很多:“封后大典与我舅舅出殡的日子相撞,桓胄是不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回答模棱两可。
“我想求你,能不能劝劝大司马。”燕翎低声下气,她想叫她舅舅顺畅下葬。
“殿下还真是……把我当成了许愿的工具,想要什么便要什么。”谢崇青嗤笑了一声。
燕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二人的交易他不是同意了吗?
“殿下用人也看什么事,臣不是太史令,他们拿国运压人纵然是臣也没有法子。”
“可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谢崇青停了笔,神色冷淡:“殿下,公平二字绝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若是王氏愿意此时让步,然后再找些百姓出殡当然散播一番,兴许还能得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声。”
燕翎被他斥的脸色涨红,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又犯了错出了丑,一时有些后悔这么说,为挽尊她道:“我知道了,我会与表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