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不过十三四的模样,一脸稚气,却倔犟的似初生的牛犊,半扎的卷发,一双深邃的蓝眸无畏而沉默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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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那目光击中了燕翎,过去的记忆似开了个闸口,倾泻而出。
这少年虽与符离模样不一样,但这神态和性子倒是极像。
她下意识开口:“你可是有什么要辩驳的?”
那少年磕了个头:“求贵人做主,那花盆实非有意打碎,而是下人走的太急,撞在了我身上才碎的。”
老板听他胆子如此大的开口,脸色顿时不好看:“住口,碎了就是碎了,还敢狡辩。”
燕翎开口:“罢了,无意便无意,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余光一扫,视线落在了他裸露的手腕上,有隐约的青紫痕迹,她思衬了一瞬道:“你可会拳脚?”
少年顿了顿:“我们耍杂技的,自然是会的。”
燕翎认真的看着他:“那好,可愿随本宫入宫,做本宫的护卫?”
那少年顿时呆住了,王知雪闻言也诧异不已,似是想劝说什么,燕翎摆手:“本宫问你,可愿?”
“愿意,小的愿意。”少年砰砰磕头,燕翎果断掏出了一锭金子扔了过去,老板似是天降大喜,捧着那金子谢恩。
“你叫什么名字?”
“奴唤阿肆。”
少年跟在了燕翎身后,有些无措。
王知雪蹙眉低语:“殿下当真要把她带进宫?若是殿下想要侍卫,琅琊王氏亲自培养了不少死士,都可给殿下调遣。”
燕翎笑了笑:“我只是瞧他可怜,你瞧他的胳膊,方才那老板平日肯定没少打骂这少年,只当我行个善缘罢。”
她也没说谎,她确实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了符离的影子,所以才起了怜悯之心。
王知雪便没再说什么了。
回到宴席上时寒露惊疑不定的看着阿肆,欲言又止,燕翎淡定道:“回宫。”
阿肆跟在马车旁,跟着一起入了宫。
燕翎的举动没半个时辰便传到了谢崇青的耳朵里,她今日与哪个世族子弟说了话,连表情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谢崇青。
前面的态他听着脸色略微不太好,直到他听到了“敬阳殿下带了一个胡人少年回宫。”他脸色骤然变了。
元彻知道谢崇青有多厌恶胡人两个字,他也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殿下说只是想带回宫做个侍卫,心许只是瞧见了那少年身体底子好,想培养亲卫罢了。”
谢崇青拂袖起身冷笑:“培养亲卫?若她缺人大可跟我开口,谢氏有大把的死士护卫任她挑选,一个胡奴顶什么事。”
“我看她是当做谁的替身了罢。”
元彻忧心忡忡:“家主息怒,您若是强硬反对,恐会适得其反。”
谢崇青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未曾言语。
燕翎把那少年先安排在了毓庆宫内的花房,毓庆宫内很大,原先就住着她与皇兄二人,从前因着身份原因,她身边只有符离一个护卫。
现在她也确实有多安排一些护卫的意思。
这些护卫最好由她亲自挑选,从头开始培养。
燕翎现在谁也信不过,尤其经历了身份的骗局,觉得身边都充斥着谎言。
“我记得宫里内侍省每年都会进一批少年少女,今年是什么时候?”
寒露想了想:“现在还不到日子呢,还有一月左右吧,殿下是要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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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挑了人,送去给表兄,此事便要麻烦他了。”寒露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什么笑了笑,“殿下带回来那个少年,跟符离很像呢。”
燕翎淡笑不语。
“对了,陛下说今日殿下可不能再去逍遥了,得赶紧去宣政殿批折子了。”
燕翎撇了撇嘴:“我何时逍遥了,皇兄竟比从前更使唤人了。”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桓胄余党已被剿灭,据兴宁帝说,那日建康宫前的血水洗了三日都洗不干净。
谢崇青的那些北府兵个个骁勇善战,不仅是流民出身血气方刚,还经过传统军队一般的训练,比之从前的流民帅更胜一筹。
兴宁帝说起这些事颇为赞叹,此言却叫燕翎若有所思。
她若想培养亲卫,流民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那些流民出身的幼子少年流离失所,不担心家世,且身份低微好拿捏,不说把人培养成北府兵那样的。
起码也拳脚深厚,护主意识强烈。
她需要的时间短,自然也没打算培养什么死士。
正好琅琊王氏如今每隔两月便会开棚施粥两日,她可借此机会去挑选少年。
“如今桓氏空出来的职位须得叫旁的世族顶上去,这不,举荐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递到朕眼前了,阿翎,你当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