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弥漫开来。
尚善思考着,什么叫那些人本来就是饲料?难道除了那些畸变孩子做饵料之外,火车上那些乘客……全都是他们这趟任务的牺牲品?他们……全都是饵料?
尚善眼前忽然一暗,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她的额头。
“是你。”归山柰收回枪。
尚善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屏住。
“怎么发现我的?”
归山柰眼神示意尚善的左臂:“血腥味太浓。”
尚善低头一看,左臂的伤口渗血已经泅湿了腰间一片血色。
“走吧,重新给你包扎。”
尚善摸了摸发干起皮的嘴唇,思考了一下,跟着归山柰回了洞口。包扎的间隙,归山柰瞧见了她手中攥住不放的一沓东西。
不等她问,尚善干脆将工作证递了过去,把自己的发现以及猜想全然告诉了归山柰。她现在这副模样是不适合去找任鸿飞的,所以请归山柰将这种情况告诉任鸿飞。
尚善:“距离上一次火车在隧道失踪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短短一个月人就能完全畸变成怪物,说明隧道里面绝对发生了我们不熟悉的重大灾难事故。当然也不排除一种猜想——我认为如果某种东西造成人类的时间感知错误,在一定程度上会加速基因畸变。这一点我在黎明号报告记录中就提到过。”
归山柰三两下包扎号尚善的左臂,神色逐渐严肃起来,等到尚善说完立刻举起对讲机呼叫了一声任队。
尚善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说话间归山柰的左手一直按住开着对讲机。哦对了!对讲机!尚善扫视了一番,瞧见自己床头安放的对讲机。
她、可真是关心则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有一种自己脑子不太好使的感觉了。
尚善的目光重新落在归山柰的对讲机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联络任队的?是从和归山秋吵架开始,还是从进了山洞和她独处开始?
她没必要暴露自己弟弟的出逃心思,那应该就是从和她独处开始。为什么打开?为什么……是对她抱有这样防范的心思?
“鸿飞,你听到了吗?尚小姐说的事……”
对讲机传来熟悉的声线。
“她退烧了没有?我马上回来。”
尚善自己先伸手探了探额头,随后道:“我不是烧糊涂了,我没有说胡话。”
归山柰看了眼尚善的脸色:“尚小姐脸色很苍白,伤口血还在流。”
“让她躺下。小善,你听话,躺下。”
尚善不屑一笑:“躺下就躺下,还搞上听话那一套了。”
“啧。”那边传来赵赋昇贱兮兮的嗓音,“尚姐,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正是言语间,归山秋进了洞口,他径直走向一旁坐下。
尚善收声,她看了一眼他,闭上眼休息。
当前之际,她必须要保存体力,才能在隧道里保证任鸿飞的安全。无论如何在进隧道之前,她需要联系一下纸条,接受它承诺的金手指,这样或许在隧道里能够胜算大些。
然而,有人并没有打算让她休息。
归山秋淡淡地开口:“尚善,你还记得山麃吗?”
尚善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明知故问,说明他来者不善。
“山炮出生在畸变日之后,没有上过一天学,我们也忙于生存没办法教导他读书识字。前两天我眼瞎的时候,也过上了那种即便是无聊也没办法看书打发时间的日子。”
归山柰打断道:“即便没有读书识字,山麃也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孩子。”
尚善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只是闭眼听着。
“山炮一直这样寂寞地长大,所以他才会对那些饵料格外上心,把它们当作朋友。他的离开,是我们造成的因果。他还那么小,才十四岁。他生日在腊月,其实满打满算才十三岁而已。”归山秋笑了下,话锋突然一转,“那天夜里列车上爆燃,大火中我抬头看见你挡在火焰前,那些火全都避开你!你凭空出现!你的身体还可以随意变化年龄,你不受明日黄花蛊惑,甚至连畸变蚂蝗都钻不透你!你还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归山秋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你不是人对吧!”
尚善猛地睁开眼。
然而归山秋的眼中流出一种难言的悲哀与痴狂,他死死盯着尚善,一字一句道:“你是神,是天使,或者是某种我不可理解的超自然力量。……可是你——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能救一救我家山麃!”
尚善动了动嘴唇,只觉得嗓子干得有血腥味。
她说不出来解释的话,对于这个她所创造的世界来说,她的确不会死但该死的折磨一样不少,就如同说她是谁不如说她是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