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尚善越是检查越是惊心,她望着抽出来数条工作证,虽然有着不同程度地磨损,但依稀能便认出这些就是隧道前站点的主任和工作人员。
尚善甚至还在某只蜥蜴的前肢上发现了套着的戒指,一扒开露出长久的戒痕,内圈还刻着与工作证上相同的名字。
她倒在地上,浑身大汗,面色如纸。一旁的小伞蜥凑上来舔了舔她手背上的汗珠,目光温和意在安慰。
“哈哈……怪不得你们哭。”她笑得胸口痛,“我刚刚……居然拿人肉喂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尚善沉默了下来,她静静跪了很久,直到心跳平缓。
她醒来时如此痛恨自己被截断了胳膊,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应该恨的是命运,但辱骂虚无缥缈的命运实在没有某个眼前人来得痛快。
就如同倾家荡产的赌鬼不骂弄虚作假的庄家,反而回家殴打晦气的妻子儿女;就如同被灌输重男轻女的妇女不反抗,反而怨恨虐待自己生出来的女儿;就如同从来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反而被压抑着、表演去做个温柔多情的娘。
她泄怒于这群伞蜥,多贱啊。
无论有多少个平行世界,也无论世界上有多少人,没有谁不会被命运戏弄过。
命运——贱啊!
尚善喘了口气,拽着搜集出来的证据起身。
但做人一定是不能服气。
尚善拍了拍小伞蜥的脑袋,压着嗓子道:
“放心吧。”
这是她笔下诞生的世界,如果宇宙中有审判,她都所有的悲剧负有全责。但唯有一点,她是留下希望了的——末日终将结束,人类一定胜利!
人活着,就是和命运比谁更能咬牙坚持。
她要去找到任鸿飞,事到如今,只要任鸿飞能让这个世界重新活过来!她一定不会让他死了!就算是剧情发生了巨变,她也一定会把方向扭回正道!
尚善掀开洞口的防水布,大步走出了洞穴。
入眼就是红褐色的沙漠,表面覆盖了一层细小的白色颗粒,就连头上的大石块都被腐蚀得簌簌掉渣土。
她数过了,每个人的装备都还在,只是拿走了少量的武器和水源,想来他们要么是去探路,要么是在周围巡逻。
天色相比较于昨日已经亮多了,只是看不见太阳,天上的云层呈现灰白色,应当不会再下雨了。
沙漠平静无风,几行脚印延伸到不同的方向。尚善勉强能辨认出是谁,她手心捏紧那些工作证,抬眼望向远方。
“我们……就是来送死的……你还不……”
“如果冲动……”
几句不大不小的争吵声从石块后面传了过来,一男一女,距离尚远,尚善只听出来是归山秋和归山柰。她无意注意两人的争论,直到他们谈论到了任鸿飞。
尚善心意一动,绕了几步走近了争吵声源头,静立在视线隐蔽处。
“你还想去送死是吗?那任鸿飞就那么重要!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归山秋似是气急了,咳嗽了两声。
“我不是为了男人。”归山柰倒是十分冷静,“这是国家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它关乎到的不仅仅是我们几个的生死,更是以后基地里所有人民的……”
“基地基地!你口口声声都是国家!可上头那些人在乎过你的生死吗?你也听到那个疯女人说什么了!就连任鸿飞都死在里面了!如果他都丧命,我们进去了不也是白白送死吗!”
“送死我也去。”
“好!你去死!你去陪山麃!反正你从来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你去死好了!”
这话说得格外重,争吵中的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听见归山柰叹了口气:
“我如果不去,万一就差我一个呢?”
归山秋冷笑:“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领导在乎差你一个吗?他们不派军队反而派我们来,不就是让我们送死来的吗?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先遣队,你别自己骗自己了!我们是他妈的敢死队!姐,你清醒点!我们现在跑掉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们只会也当我们都死了!我们只有彼此了!姐!”说到最后,归山秋声音颤抖。
“不是不派军队。”归山柰固执地反驳,“山秋,你也见过伪人种的。上级领导怀疑军队里面混入了伪人种。如果贸然送军队前来,伪人里应外合,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我们经不起那样的牺牲!是基地信任我们才会派我们来的!”
“那就可以牺牲我们吗!”
归山柰:“不必说了,我是不可能放弃任务的,你想想基地、想想火车上牺牲的那些人……”
“可是我只能想到你!姐姐!你才是我唯一亲人!”归山秋控制不住怒吼,“火车上那些人你我心知肚明,他们本来就是饵料!你我才是不必要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