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尚善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朝着自己的胳膊剜下去,她的动作极其迅速,似乎想这样做很久了!
两下的功夫,血流顺着两人相握的手腕坠地。尚善从自己的小臂中剜出一小块扎满骨渣的肉块,挑着甩给了那边的蜥蜴群。
“呼。”尚善呼出一口,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太疼了,这样来一下痛快多了。”
任鸿飞握着她的手都在发抖,额头青筋爆出,眉骨青白。他立刻喊道:
“药箱!”
尚善的袖子被掀开,露出整条发黑枯瘦的胳膊,几乎能看见坑坑洼洼的黑斑,就如同一根腐烂的香蕉,一捏,就从伤口溢出血沫肉渣!
看得别人面目狰狞,尚善的神情却丝毫不在乎。
芙蓉咬牙:“整条胳膊都坏死了,都流脓了!需要马上截肢!”
“不截。”尚善拒绝。
下一刻,她只感觉后脖颈被一捏,昏过去最后一秒看见了任鸿飞痛苦得几乎惨白的脸色。
酸雨足足下了三个小时后,下到最后逐渐转换成了正常的雨水,但闪电狂风,雷声大作,雨如天漏!外面的沙漠宛若黄河震荡!
洞穴里亮如白昼,所有的手电筒全部打开最大功率,集中光圈照亮尚善的胳膊。
简易的新军床搭起来,尚善躺在上面。所有人围成一圈,护卫着里面。
芙蓉清创时汗珠浸透了口罩,手术刀在胳膊上划出一条极长刀口,剜出来的烂肉上隐隐冒出肉白色的虫卵尸体,有的死虫已经发育钻出了半个头。
她看得惊心动魄,随后切开皮肉翻拣一番,摇了摇头又往上划开一点,直到划开肩胛骨往下三指处,才眨眼出了口气。
“需要从这里开始截断。”芙蓉颤着嗓子道。
任鸿飞低垂着眼,一眼望去,他身上的绝望痛苦到了一眼灼伤人心灵魂的底部。
“开始吧。”他哑声道。
麻醉剂不够,又或许是尚善本身对麻醉存在抵抗性。大雨下到第二个钟头,尚善尖叫着醒来,任鸿飞和路八千几乎按不住她。
剧烈的痛苦几乎让她不成人形,挣扎着要躲开。
“不!不要!”尚善大口喘气,“我疼!放开我!”
她嘶喊得太过尖锐,嗓子一瞬间哑掉。
“任鸿飞!”
尚善迅速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跪倒在地还有任鸿飞。他仍旧抓紧尚善的手,半趴伏在床前,挣扎了几次起不来。
“队长。”路八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搭上手,才发现任鸿飞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任鸿飞抬起头来,唇色惨白毫无血色,他揪住自己的心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归山秋!”芙蓉抽不开身,只能喊道,“你来看看队长!”
归山秋闻言,迅速拔出听诊器按在任鸿飞心口。
任鸿飞拨开他的手,气声道:“我没事。你去给芙蓉当助手。”
归山秋不言,坚持听完心跳,沉默地看了一眼任鸿飞,转身抽出一针欲给他打下去。
归山秋:“只是镇定剂。”
任鸿飞仍是不让。他固执地开口:“我没事。你去……”
“你是没事。”归山秋冷笑一声,“你只不过差点死了。心跳太快,照样死人。”
任鸿飞皱眉,苍白的脸冷起来格外赫人。
他知道自己的心脏刚刚针扎一样的痛了起来,心如刀绞,只要、一看见……任鸿飞转身看向了昏睡过去的尚善,他又一次揪住了自己的心口,咬紧牙关。
归山秋顿了一下,他从未想到居然有人能因为别人痛苦到这种地步,感同身受?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归山秋猛地想到了另外一张死白的脸。
那张脸浮现在他眼前,苍白的、飞蛾扑火般的灰白,浮肿发亮的,是他亲爱小弟的脸。这世上的痛苦都是一样的痛,他的心立刻柔软了下来。
“任队,是你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归山秋缓和了语气,“这镇定剂帮助你放松,不然再次心绞痛你很可能会猝死!”
雨声渐渐小了些,任鸿飞沉默地接受了镇定剂。
天色将晓之时,雨终于停了。
队员们还再沉睡,任鸿飞不知何时走出了洞穴,独自一人在沙地上枯站了许久。
沙漠储不住水,雨水渗透得极快,太阳未出地面已经干透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大雾如白墙四面竖起。沙漠处处可见被酸雨腐蚀成红褐色的沙丘,此处如同病入膏肓之人蜡黄的脸,毫无生气。
他想起方才替尚善换药时,看到的她脸上被酸雨腐蚀出来的伤口,硬币大小的乌黑血红伤疤覆盖在她白皙的脸上,看起那样的——触目惊心!
任鸿飞捏紧了拳头,倏忽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