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尚善喘着气,她觉得有问题。
“一旦蚂蝗进入头部,只有等死了。”
归山柰重新给子弹上膛,她看起来镇定极了。直到利落的上膛声中掺杂了归山麃颤巍巍的声音。
“姐……我……”
尚善闻声转头看去,等到看清楚眼前一幕,她呼吸狠狠一窒。
刚刚从归山柰开枪起,归山麃就像被吓傻了一样,木偶般被拽来拽去。方才,他也和尚善一样脱力瘫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尚善目光落在归山麃的脸上,耳中交响曲大作!
“归山麃……”
归山麃手指捏在自己的鼻尖,他手抖得厉害,血顺着鼻孔大滴大滴地流出来,只见他指甲一掐从鼻孔里缓缓拽出个血红透黑的尖。
尚善几乎不能再看下去。
归山麃从自己的鼻孔里拽出了条吸血蚂蝗,他凄惶地张嘴:
“姐……”
归山柰的手枪掉在了地上。
任鸿飞赶来的比想象中快速。他大步穿过车厢,指挥所有的乘客向前部撤离。
彼时归山柰刚踩死那条从归山麃鼻腔里爬出来的变异蚂蝗,归山麃的脸色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惨白一片,倚在归山柰怀里喘着粗气。
不一会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太快了。吸血蝗要人命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救人。
尚善盯着那一幕,心里一团乱麻。
但是,她总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的确,归山麃给那些饵料洗澡接触了太久的水,可为什么他体内的蚂蝗卵成熟得如此迅速,而他们这些同样喝了水的人却没有发作?更何况一个人死在了水箱里,他们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所以很有可能归山麃是刚刚才被那些车厢里的吸血蝗寄生的,而问题也不出在水箱。
既然问题不出在水里,那安德鲁作为最可能携带吸血蝗的人死在水箱里又如何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恰巧如此准时死在水箱里?就好像有人要他作为最显眼的原因去遮盖些什么!
不对劲……不对劲!这一切有问题!
路八千凑到任鸿飞身边报告如今的情况,任鸿飞迅速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归山柰姐弟,而后将目光看向了尚善这边。
尚善倚在角落里,往后缩了缩,她冷得厉害。
“路八千,你去辅助胜男和洛桑,消灭其余卫生间和水箱里的畸变种。芙蓉,你去换归山秋的班。他在二号车厢分发药剂,让他过来陪着归山麃。”
任鸿飞冷静分配任务,他的意思也很明确,让归山秋过来见自家兄弟最后一面。蚂蝗从鼻腔里爬出,这其实已经断定了归山麃的死期,更何况是变异蚂蝗,也就是这两三分钟的事情。
“要快。”任鸿飞示意芙蓉和路八千。
芙蓉临走前嘱咐道:“队长,尚善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不过应该不是变异蚂蝗,是伤口发炎导致她高烧不断。”
任鸿飞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
等到两人离去,任鸿飞拍了拍归山柰的肩膀,所有的话语在这样的时刻都格外苍白。他沉默地走向了尚善。
“有没有其他办法?”归山柰牵制住了他的步伐。方才她对尚善说的话全都变成了对自己的诅咒,每一句话都为她自己的亲兄弟判下了死刑。
归山柰每说一个字自己都抖得厉害。
任鸿飞脱下外衣改在尚善身上,背对着她:
“山柰,你心里清楚的。”
归山柰的目光从他石像般的脊背上跳动,跳到尚善白如金纸的面孔,她轻声问道:
“如果现在被蚂蝗钻进脑子里的是她,你还会这么冷漠吗?”
任鸿飞抚摸尚善面孔的手一顿,他尚未开口,归山麃自己扯了扯归山柰的衣衫,虚弱道:
“姐,别怄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太贪玩了,我给那些小朋友洗澡,接触了太多的水。水里有变异蚂蝗卵,这谁能想到呢?”
归山麃笑了一下。
尚善闻言抬起头,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耳中的音乐越发激昂。
安德鲁的死是表象,是为了掩盖什么本质的东西。检测仪器没有出错,安德鲁根本就没有检测出携带病毒。
那还能是谁?总共就这几个人!
那天只有他们几个从黎明号里出来,而胜□□本没下去更是可以排除在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见过吸血蝗——只有她!只有她和吸血蝗接触过……所以,真的?真的是她?
尚善猛烈地咳嗽起来。
“弟弟啊……我们怎么办啊?”归山柰眼里全是泪,抱着归山麃抽泣,“要姐看着你死吗!”
“姐,没事。就算是到了那一头,不还有爸妈接我吗?”归山麃费力开口,嘴角溢出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