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些红肿,”声音带着几分怜惜,几分懊恼,几分自责。他顿了顿,沉声道:“阿妍,是我不好,前夜太莽撞了。”
裴妍心头一软,悄悄掀开衾被一角,正对上他充满歉意的目光。
她一时有些看不懂了。前夜他发狠的时候,任她怎么哀求都不肯放过,可如今又是真真切切地心疼她。
“那……以后,”她咽了咽唾沫,趁势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能不能少做这种事?”
她头头是道地分析:“我知道你们男人很享受床笫之欢,我也不是不配合你。可我实在怕疼,要不,咱们约个固定的时间?”
“一月一次,如何?”她眨眨眼,颤巍巍地竖起一个指头,试探地问。
张茂眸色一变,心里五味杂陈。看来阿妍因幼时东郊的事,对男女之间误会颇深。
她见张茂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或者,你嫌少的话,一旬一次?”
张茂叹气摇头。
裴妍秀眉微蹙,抬高声量,语带哭腔:“三天一次,不能再多了!”
张茂被她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气笑了,俯身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阿妍,你以为这是菜市买肉,能讨价还价?”
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惹得她浑身一颤。
他调整好心绪,循循善诱:“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妍从锦衾中探出半张绯红的脸,杏眸里满是疑惑:“那是怎样?”
他斟酌着词句,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散落的青丝。
“你当年看到的,是歹人对女子的暴行。自是男子快活,女子痛苦。”他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太大的抗拒,才接着道,“可我们不同。我是你的丈夫。在床上,自会体贴你的感受。”
“哼,未见得!”她前夜到最后,已经哭着喊着求饶了,他可曾停下半分?“明明就疼死了!”
张茂声音一窒,前夜是他唐突了,没能控制好自己,让阿妍对此产生了抵触。
他隔着锦衾将她抱住,温热的体温穿过薄被,惊得她浑身一颤,就听他低声道:“阿妍,你且信我。待红肿退了,我必让你晓得其中妙处。”这话说得极轻,却像火星溅进油锅,烧得她耳根发烫。
裴妍正要说什么,却见他已从袖中取出一个红木的方胜小盒,打开来,里面是赭色的脂膏,幽幽地散发着药香。
“这是……我从府医那里要来的,说是女子外敷极好。”
“你……你不会是要给我涂这个?”裴妍瞪圆了眼睛,方才的羞意又涌上来,慌忙要并拢双腿。
张茂却按住她的膝盖,神色凝肃:“别动!这药膏清凉止痛,涂上会好受许多!”说着已用指腹蘸上一些,“阿妍别怕,我轻一点!”
裴妍无法,只得任他施为。
当药膏触及肌肤的刹那,裴妍倒吸一口凉气。那药膏果然如她所说,凉丝丝的,瞬间缓解了火辣的痛感。
她咬着唇瓣,撇着头,一眼也不敢看他。
窗外暑热正盛,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愈发衬得室内落针可闻。
墙角的黄铜冰鉴里,幽幽地往外冒着凉气。裴妍尽可能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其实,前夜见你疼的厉害,我本该停下的。”张茂忽然开口。他低着头,声音却带着几分懊恼,“偏我前几日刚好听一个手下说起过,女子在床上叫的越大声便是越欢喜,我以为你也是……”
“呸!”裴妍支起身子昂起头,气咻咻地问他,“哪个混账与你说的?还有,你身为郎主,怎么连这种事都去问属下?”
张茂手上一顿,望着她的眸子竟隐隐含着几分委屈,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沉默着继续手下的活计。
裴妍平静下来后,将前因后果一想,自己先脸红心虚起来。是了,他父兄皆不在洛阳,身边又没个侍妾婢子教他。他除了问手下臣属,还能问谁去?总不好向长姊讨教这事吧?
她感到几分愧疚,刚想说些其他的事缓和一下,就听门外突然传来容秋的轻咳:“二郎君,元娘,夫人遣人来送回门宴的帖子。”
裴妍如蒙大赦,赶紧推他去开门,自己则抓紧时间整理衣裳。
张茂却不急不缓,帮她将裙裤拢好理顺,腰带系好,最后还给她理了理鬓发,这才出门。
裴家派的定春来送的帖子——新妇三日后当携丈夫回娘家一趟,好叫家人安心。
原来已经成亲三天了呀!裴妍晃晃脑袋,日子过得可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