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只觉他的唇舌像是一团火焰,所行之处寸草不生。
她烫得受不住,感觉整个人要烧起来了。始作俑者却丝毫未觉,仍贪婪的游弋在颈边。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瞬,她忽然惊叫起来——他手里的烛台,不小心燎到了她的手腕!
张茂瞬间清醒过来,连忙松开她,拉过她的手,检查伤势。
“可有烫到?”他焦急地翻看她的衣袖,只见白嫩的藕臂上红了一片,不过并未起泡或是破皮。
他不敢大意,见几步远的盆架上,铜盆里装着清水,赶紧将她拉到旁边,弯腰将她的手放入凉盈盈的水中。
“好些了吗?”他一手拉着她的小臂,一手往她的腕上掬着凉水。
他似是彻底醒了,说话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似乎方才那个恣意妄为的男子只是裴妍恍惚间出现的幻觉。
裴妍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抽抽鼻子,委屈道:“阿茂,方才,我都不敢说话!”
张茂却没有抬头,盯着她隐在水中的手没有说话。半晌,他直起身,仍拽着她的手,拿架子上的巾帕给她将手臂擦干。
“我今晚酒多了,方才吓着你,对不住。”
他语带歉然,但裴妍分明听出了一抹疏离。
她知道他心存芥蒂。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于是,她赶紧将袖囊中的那张赤红洒金的婚启递给他。
“你这通火,发得好没道理。”
张茂看了她一眼,迟疑地打开,脸上瞬间云销雨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可置信。
“司马毗要娶裴绰之女?”
“这也是我姑姑的意思,总不能放任他一错再错。”
张茂周身的威压瞬间消散,甚至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笑意。
男人的脾气,何尝不像六月的天!
“阿妍,你故意的!”不早说。
“你上来就吼我,还质疑我俩有私……”
一个吻兜头砸下,裴妍只觉唇间一烫,呀!他又偷袭!
“是我的错。”张茂揽着她,脸上既有不好意思的愧色,又带着一抹尴尬。
怪他,听到司马毗竟公然来府里寻人,他便起了气性——当他是死的吗?
彼时常山王与豫章王皆在,他只好强压着怒火,勉力应酬。好容易散宴,他不顾风大雨急,一路快马赶来。却见她正对着司马毗送她的东珠,睹物思人,一副意犹未尽之态。再好性的人也要气炸了!
“我什么时候意犹未尽了?”裴妍诧异地看向他,“我不是在想司马毗,而是在想他说的话。”
见他眸中利光一闪,她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全:“司马毗说我阿叔当年很可能没有参与楚王的事!”
竟是这个?
张茂放下心来。但仔细思索她的话,他不禁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他绕过她,径自坐到案边。台几上备着凉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边,却不喝。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是因为常山王?”
“我家如今风雨飘摇,可禁不住再来一个外敌。”裴妍坐到他身边,直直地看向他。
“为何不问我,反要问他?”
“我本想问你的。可你却只顾与幕僚说话,还把我遣了回来,一句也不让我多听。我哪敢多嘴,万一坏了你的谋划呢?”
裴妍抿着樱桃样的小嘴,一副你自找的态度,倒把张茂逗乐了。
“不是你嫌一身尘土太脏,要回来沐浴的?”张茂哭笑不得。他要议事,总不好带着她走。这才让她先回来歇着。
他捏着她的尖尖的下巴摇了摇。“还有,我能有什么谋划?值当你怕成这样?”
裴妍一把拍掉钳制住自己的手——他清醒了,她便不再怕他。
“我姓裴,你姓张。谁知你家有什么勾当,不可对外人道?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这话张茂不爱听。他“嘶”地一声,“你我已在郡公面前过了明路,你这张裴氏的名头不过是迟早的事。还分你家我家?何况,我几时做过对不住郡公府的事?”
裴妍低头,讷讷道:“既如此,以后你和僚属们说话,不许把我撇在旁边。”
张茂含笑,弯起食指轻扣了下她光洁莹润的脑门。
“原以为你不喜欢这些俗事。这才打发你回来。既然你想听,不如以后每日辰时来刺史府点卯。我的书房里有内室,架个屏风拉上帷帘,你尽可以坐里面听。”
“辰时?这么早?”
“我寻常卯时便起身练剑,三刻起便与人议事。为了你能多睡会,我已将议事的时辰挪后,再晚,便要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