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
凉州府治姑臧。
虽说春风难度,但随着日头渐长,雪水消融,姑臧城里也渐渐草木葱茏起来,一派迟来的春景。
刺史府外书房,张茂将拟好的公文递与一旁的司马宋配。
宋司马看过后,点头道:“二郎思虑详尽,某便按这个来。”
凉州初定,处处急需人才。
张茂趁着父亲张轨清醒时,与之探讨过后,决定施教化于河西,征兆九郡贵胄子弟百人,建立学校,仿照洛阳太学,设崇文祭酒,位同别驾,春秋两季以文、射选士。
此举既能为国抡才,又尽纳士族子弟于囊中,不失为笼络人心的好法子。
宋配是张轨身边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张家兄弟长大的。如今张轨突然遇袭,张寔因为质子之身,赶不回来,故而偌大的凉州,庶务尽数压在了匆匆赶回的二郎张茂身上。
原以为年轻人做事冒进,没想到不过几日,张茂便将凉州城的大小事务分管得井井有条,对他们这些老臣的意见,也能悉心听取。
宋配满意地点头——有子若此,主公何愁家业不继?同时,也有一丝忧虑——二郎贤哉,却不是长子。眼见着张家家业越来越大,只盼大郎和二郎兄弟俩能一直这般兄友弟恭,毫无嫌隙。
张茂不知他所想,却问起了另一件事,送往洛阳的端阳节礼可到了?
宋配一愣,不意他会问起这个:“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想来月底能有回信。”
张茂点头,不自觉地将手搭上右腕,那里有裴妍随家信寄来的一条新编的长命缕。
他抬头向殿外看去,西北的春日不若洛阳多雨,艳阳直勾勾地舔着刚刚复苏的土地,隐隐能看到黄沙下掩埋的星星点点绿意。
如今的洛阳城里一定热闹非常,郎君和仕女们都关上了轻薄的春衫,除了踏青和准备寒食的物事,京城上下还要为下月的端阳节做准备。
赌坊一定是最忙的,郎君们抢着为自己看好的船老大下注助阵,女郎们则忙着给家人编五色绳,还要采箬叶裹角棕。
张茂抚着腕上的丝带,想着裴妍为她一丝一缕编织手绳的样子,嘴角不禁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想裴妍了。
第57章 玉树歌残芳菲尽,赵王兵合椒房空 玉树……
张茂的猜想对也不对。
对于洛阳城里的寻常人而言,今年的春日与往年并无不同——踏青的踏青,寒食节要备下的五色食盘也不能少。
船老大早在寒食之前就开始组队演练,洛河里常能看到训练的木船来回穿梭。
赌坊确实更忙了,里面压注的儿郎简直杀红了眼,都坚信自己下注的那支船队能摘得头筹。
闺中的女儿们,也潜下心来,给自家的郎君编彩绳、打穗子,你抄我的花样,我学你的手艺,好一派盛事春景。
裴妍却是最闲散的一个。她的几个哥哥都成家了,自有嫂子照应。她又不似裴妡那样,未婚夫就在身边,动不动就要密会一番。
若非张茂每半月来一封平安信,她简直快无聊死了。
“这日子,好生无趣!”她对来看她的裴娴吐槽。
裴娴肚子已经很大了,约莫再过三月便要临盆。她白了裴妍一眼,抚着自己的大肚子道:“你就惜福吧!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等你嫁给张二郎就知道,闺中的日子有多惬意。你看看我,家里一堆庶务要管,晚上还得伺候我家男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我倒是想像你这般无所事事,也不能了!”
裴妍啐了她一口,脸上娇红,又是男人又是孩子的,她还在闺中呢!
然而若干年后,历经乱世风雨的洗礼,老来的裴妍与裴娴满头银发,对坐殿中吃茶闲聊,提起这段往事,不免唏嘘。
谁能想,那十几年看似无趣的日子,竟是这盛世最后的余晖,成了往后余生,求而不得的太平时光。
这世上,总有些人,如潜在暗处的鬼魅,看不得人间太平。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甚至不惜颠覆日月。
他们才是最大的赌徒——以性命为赌注,以家国为骰子。苍生?黎民?不过是脚下的蝼蚁,死了也就死了。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这日,贾后晨起就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晦气!”她皱眉。
女官宋舞见状,便想请医正来瞧瞧,却被贾后止住:“本宫倒要看看,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哪个魑魅魍魉敢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