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其妹贾午同日产子,宫内外起疑者甚多,只是碍于贾家权势,不敢声张罢了。
赵王掌管皇城宿卫,皇后偷龙转凤之举,怎么瞒得过他?不过是时机未到,按下不表罢了。
“我看皇帝未必舍得杀太子。”
“所以大王更要向娘娘进言,”孙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目露精光,“只有太子死了,才是永除后患!”
赵王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孙秀作为他的心腹谋臣,总能说到他心坎里去。
……
天色已黑,始平公主终于从宫里回来。听她说娘娘顺利诞下麟儿,裴府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唯独裴頠,既喜且忧。喜的是,在外人看来,他与贾后是一党,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皇后有嫡子,便是他也有了倚仗;忧的是,皇后与太子的矛盾势必进一步恶化,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表面平静的朝堂很快就要波浪滔天。
裴府一门,裴崇、裴该夫妇已然脱孝,然而裴頠却命兄弟俩以哀悔过度、身体不适为由,暂缓起复。如今这个局面,他们钜鹿郡公府还是韬光养晦为好。就连裴妡,虽然也已脱孝,但裴頠依然拘着她,尽量少往宫里跑。
这晚,原本和裴妍一起做绣活的裴妡突然被王夫人叫了去,说是有话交待。
裴妍这里小郭氏也撑着病体来看了看,叮嘱她最近外面乱得很,无事不要出府。
裴妍再混不吝,也知道皇后产子无论对国还是对她家都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只是她多少有些失落,张茂只在京城待一个月,下月就要回凉州了,她却在这个时候被要求禁足,唉,怎么这么不赶巧呢?
还有张茂,说好晚上来看她的,如今天都黑了,却半个人影不见,真是气人。
裴妍心里烦躁,干脆束了襻膊,让容秋提了灯笼,陪她去后院看她的花花草草。
地里长得最好的要数春韭。裴妍小心地撩起裙尾,蹲下身来,拿手摸了摸韭菜的嫩叶——大春后这小家伙长得飞快,才割过一茬,新的很快又长出来,应该过两天就能拿来做菜饼了。
“新年已过,阿妍还要献羔祭韭么?”
清润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裴妍的耳朵,她喜出望外地回头,果然见张茂正长身玉立在田垄边上。
张茂晚间着的是名士常穿的素衣博带。
裴妍怕他把衣服弄脏了,让他站着别动,自己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镰刀,三步跨作两步地蹦到了他的面前。
张茂怀抱着手,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月下蹦蹦跳跳的美人,觉得今日的她颇似一只顽皮的小兔。
裴妍到他身前时,脚底一滑,差点跌倒,张茂适时出手,伸出一臂半抱住她,帮她稳住了身形,而后便没有松开。
裴妍红着脸,半靠在他的怀里,闻到一阵清新的松木香,以及自己身上可疑的土腥味。
裴妍赶紧挣了挣,想离他远一点,张茂却不肯,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
第50章 美人计里藏阴谋,太子中招冷宫囚 美人……
裴妍右手镰刀上的泥土蹭到了张茂雪白的细麻衣上,留下点点黑斑。
“啊,脏了!”裴妍叫道。
张茂却不在意的道:“一件袍子罢了,还想哄我放手?”
裴妍害臊地跺脚:“好歹容我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张茂于是揽着她进了里屋。
容秋翻了个白眼,远远地跟在二人后面。她上次被张茂罚过后,长了记性,在没有裴妍命令的情况下,坚决不会留裴妍一个人独处。
然而裴妍和张茂两个人卿卿我我,她又不好离得太近,只能这么若有若无地跟在后面,尴尬得要死!
进屋后,容秋侍候裴妍去隔壁更衣。
裴妍回来的时候,张茂正背着手,兀自欣赏墙上的一幅挂画。看到她出来后,意味深长地笑道:“倒是不知,阿妍对名家字画也有研究。”
裴妍瞟了眼墙上,一阵心虚,那画——是司马毗送的。
听裴妡说,此画名为《北风图》,乃前朝蜀郡太守刘褒的佳作,说是画成之日,满室宾客皆为之凉。看裴妡捡到宝的夸张样子,也知道这画价值不菲。
裴妍原想将它收进库房,可她娘却硬要她挂出来:“听你王妃姑姑讲,你送世子的宝物,世子都摆在明晃处。可世子送你这许多宝物,你却尽往库房里落灰,让你姑姑看了,得多心寒。”
无法,她只得照办。好在这是内室,外人等闲进不来。以往就算张茂来寻她,二人也多在他原先的住处相会,像今日这般在她闺房内室独处的,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