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宫郡主(1)

作者: 销寒 阅读记录

=================

书名:东宫郡主

作者:销寒

文案

天家贵女双目失明流落江南,藏身金缕阁为乐伎,与姑苏第一高门桑家公子桑涤江相遇,两人约定相携白首,却陷入阴谋,在初识之地永诀……

七年后,懿华郡主崔绿映与挚友谢维铭出游归来,险遭不测,于此同时却也见到了一位风采绝伦的公子,她觉得他熟悉莫名,翌日得知他竟是天子宠臣当朝丞相……

本文1v1,有甜有虐,中途不换男主,HE。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碧影,桑涤江 ┃ 配角:崔绿映,桑过云,严郇,杜检,谢维铭,吴琚…… ┃ 其它:

==================

☆、第一章

寒冬腊月,积雪嵯峨,天边皓月破云而出,如同容光夺魄的佳人,霎时惊艳了人间。雪停了半晌,太湖之上波光潋滟,湖畔有一座新起的小楼,小楼茕茕孑立,疏朗萧索。湖风轻拂檐角,檐上细雪簌簌飘落,委顿羸弱,在瞬间融入浩渺烟波,无声无息,不惹微澜。

素衣少女提着食盒,踽踽独行于层冰之上,兴许是出来了很久,她已是风雪满腋。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每一步都迈得很慢很轻,步速远逊于常人。

她在那座名为“辞仙”的小楼畔停下脚步,摘了长及腰部的素纱幂篱,倚着水曲处的阑干放下食盒,摸索了半天才打开盒盖,盒中都是姑苏城的时兴点心,铺陈在月色中,花样俱全,色泽诱人。

“严郎!严郎!我来看你了!”她似乎早就笃定四下无人,竟放声大哭起来,“严郎啊,你回来!我要你回来!你忍心看我迎来送往倚门献笑吗?你忍心看我被那些恶心男人纠缠侮辱吗?”

没有人回应,她悲愤到极点,解下挂在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在冷风中猛灌一口,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哭,“混蛋!混蛋!这辈子都不能陪我……还承诺什么下辈子!”

她又噙了一口酒,呜咽道:“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你居然敢一死了之……混蛋啊”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因为想你才哭瞎的,你肯定很得意……”她打了个酒嗝,捂着脸哽咽失声。

辞仙楼上,执卷的年轻人临窗而立,将一切尽收眼底,见少女力尽气竭瘫倒在地,摇头轻叹一声,这世上最为哀痛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了,来世鸳盟未定,今生姻缘已休,多少有情人饱受苦楚。

少女似乎醉的厉害,强撑着站起来,丢掉酒囊,扶着阑干,跌跌撞撞地跑着,有种不顾一切的癫狂。

“怕是要落湖……”年轻人嘀咕一声,话音未落,少女已经跑到阑干尽头,身体骤然失去支撑,一个踉跄便要栽向湖中。

电光火石间,年轻人凭空掠起,翻身跃下窗口,倏忽已到数丈之外,他单手捞住少女腰肢,一个旋身,如凌空飞燕般飞上高楼,从始至终气息一丝不乱。

可他的脸色并不好,甚至染了几分薄怒。

在他接住少女的瞬间,她虽然双目紧闭,可脸上分明闪过计谋得逞的狡黠笑意,只这短短一瞥,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足够让他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什么雪夜醉酒悼念情郎,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刻意接近!

修养再好的人,被这样凭空愚弄一番,都难免会蕴怒羞恼,他冷冷道:“你的演技不错。”

少女闻言一震,连忙推开他,既然已经被看破,就不好继续留在他怀中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被看穿了?她知道他每月十二都会在辞仙楼会见那些文人骚客朋友们,为了今日她也算做足了准备。选择最令旁观者唏嘘同情的戏码,就是为了出奇制胜,本想博得他的怜惜,再找机会多加亲近,一步一步水到渠成,不愁他不动心。

“为什么还不睁眼?”他真的动怒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少女轻颤着缓缓睁开双眼。

这下轮到他愕然了,少女眼神涣散,毫无光彩,确实是失明已久的模样。绮年玉貌的少女,本该顾盼生辉,言笑晏晏,如今却徒生双目不能视物,的确值得人叹惋。

“方才听你所言,你是娼门女?”他终究是压下了怒气,转而询问她的身份来历。

“我是金缕阁的碧影。”她在雪地中走了许久,寒气入喉,声音有些嘶哑。

碧影?原来还不是个无名小卒,自古才子名伶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朋友们这半年就时常提及碧影,他们口中的碧影,总是带着幂篱,拨着琵琶,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每时每刻都以神秘为己任。

和眼前这位似乎……不太像。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他斟酌片刻,语气冷淡,“你回去吧,我从不与娼门女纠缠。”

碧影莞尔一笑,俏皮道:“公子素性旷达,超脱物外,分明就不在意这些世俗眼光,如今着意强调我的身份,不过是想叫我死心。”

他怔了片刻,她接着说:“公子相信缘分吗?我听闻公子年少时,有人送了个雅号,是‘碧霄’二字不错吧?而我叫碧影,公子翱翔于九霄,我则如影相随,难道不是姻缘天定吗?”

见她自说自话毫不羞赧,他忍不住轻咳一声,“这么说你恋慕我?”

“啊?”碧影一愣,旋即笑着说,“不错,我对公子仰慕已久。”

方才那句话不过是脱口而出,不期然得到这样直白的答案,他颇觉尴尬,明知碧影什么都看不见,还是忍不住别过头。

不知何时,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室内炉火烧的正旺,火苗在朔风中摇曳,影影绰绰,忽高忽低。候在楼下的小童似乎早已熟睡,不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鼾声。

天色已晚,他却同一个陌生女子独处一室,瓜田李下,人之所慎,他不肯再与她有过多牵扯,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我对姑娘无意,姑娘不必再为涤江费心。姑娘权且在此将就一晚,明早可唤楼下小童备车套马送你回金缕阁。”

碧影还没来得及开口,屋中另一个人的气息已彻底消失不见。她吐吐舌头,世人皆传碧霄公子桑涤江来去如风、踏雪无痕,果真名不虚传。

景承十九年除夕,雪霁天晴,金缕阁中冷冷清清,既没有艳惊四座的歌舞,也没有一掷千金的王孙,连平时应酬最多的花魁娘子都闭门不出,碧影只是个乐伎,向来清闲,到了年关更是不必陪宴,百无聊赖地在房中坐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她才恍恍惚惚地趿着一双绣鞋,缓慢而又稳健地走到窗前。

她推开窗,想要感受雪里梅花的清芬,却不经意想到了桑涤江。自半月前辞仙楼一别,她再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听说他不堪红颜侵扰,一向神踪不定,每月十二的辞仙楼会之后,那些同他一起吟诗作对的友人们也难寻他的踪迹。

她轻轻勾起嘴角,涤江,涤江,他的人似乎也和名字一样干净。这样的人,本该不沾世俗,不惹尘埃,却也要为着一些事情,跌在熙熙攘攘的凡尘里,劳碌奔忙。

“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碧影“呵呵”笑着,调侃道:“丰织姑娘这是在关心我?”

丰织懒得理会,冷哼一声,语带轻讽,“你未免自在过头了,你就不怕正月里来顶小轿,将你悄悄抬到杜府去。”

“人家杜公子可是堂堂苏州刺史的嫡长子,你居然还瞧不上他?”碧影笑着,眉眼弯弯。

“嫁给一个纨绔做小妾?我若是你,到时候就一头撞死。”丰织冷冷道。

碧影咯咯笑着,叉开话题,“你人面广,替我多多留意桑涤江的消息。”

“你竟然还不死心?”丰织极其诧异,“那可是江南双公子之一的碧霄公子,姑苏第一世家桑家的嫡系子孙,你岂能高攀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