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凌霄都有留下暗号,倒也不难追踪。
燕定天见凌岁寒和谢缘觉二人同时现身,顿时更加不安。原本仗着人多势众,她尚有把握全身而退,可忽然之间对方那边又添两名高手,局势瞬间逆转。
她急思退路,蓦地想起一桩旧事,目光紧紧盯住对面的独臂刀客:“凌岁寒,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对我动手;而且如果有人要杀我,你须得保护我一次。”
凌岁寒愣了一愣,旋即思绪回到前年在洛阳城与春燕的那次会面,也随之回忆起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承诺。本来她这一路施展轻功,急急赶来就是为助凌霄一臂之力,哪料到反而给凌霄带来麻烦不便,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燕定天见状,趁势紧逼:“我给你的关于‘落红莲’改良之前的秘术记载分毫不假,你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凌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低声问道:“春燕说的……确有其事么?”
凌岁寒只能点点头,随即冷冷道:“这世上背信弃义之人何其多,我为何非要做那守信之人?”
燕定天愈发感到慌乱,连忙抬出江湖道义相激:“只有卑鄙小人才会出尔反尔。你可是江湖上人人赞誉的大侠,岂能自毁诺言?”
“人人赞誉的大侠?”凌岁寒嗤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声究竟是从何时变化的,明明前两年我还是他们口中的活阎罗呢。我为什么要按照世人的期待做事?倘若面对真正的君子,我自然以诚相待,但若是——”
“多谢你的好意。”凌霄猜出凌岁寒准备说什么,眉头不由紧锁,陡然出声打断,“但我不愿见你为我、为定山派背负失信之名。”
“你!”凌岁寒气结,“你怎么还是这般迂腐?”
“随你如何说。我只是认为,这是我们定山派的事,不该牵连旁人。”凌霄语气平静却坚定,随而又神色凝重地望向燕定天,“如果我今日看在凌岁寒的面子上放你离开,她便算是履行了对你的承诺,从此与你两不相欠,是吗?”
燕定天颔首道:“是。”
凌霄不再言语。凌岁寒虽满腹不快,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燕定天见她们全都沉默,急着要走,遂迈步欲带领手下诸天教众离开。
“且慢。”凌霄又倏然开口。
燕定天停下脚步,侧目道:“你要反悔?”
凌霄摇摇头道:“你曾是我定山派弟子,如今却成了诸天教教主。倒不是说你不可以转投别派,人各有志,本不强求。只不过在你走之前,有些事总该给师门一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
“当初诸天教圣女朱砂在长安被我派擒获,却偏偏在当晚逃脱,还害得段其风、洛西云、卫银竹三位师弟师妹惨死。那时我们都道这桩血案是朱砂一人所为,只是觉得奇怪,当时朱砂明明已经被我们用定山独门武学‘负阴指’封住了武功,怎能有本事连杀我派三大弟子?所以,我想要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这段话时,凌霄目不转睛,直视燕定天双眼。
燕定天心头一颤,不自觉地避开了凌霄的视线。
正是她的沉默与回避,令凌霄确认了此事必与她有关,长叹一声道:“为什么?”
“不是我!那都是朱砂的毒!我只是……我只是……”燕定天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话至一半,忽觉失态,她如今已是一教之主,何须再对昔日师门唯唯诺诺?当即冷了面孔:“凌掌门,你错了,我本就是诸天教安插在定山派的暗桩,这件事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凭什么要求我对你们定山忠心耿耿?我只是想要更好地活着,我能有什么错?我什么错都没有!你也无权逼问于我!今后我们再见面,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凌霄凝望着她,心中百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倒是在一旁静立许久的谢缘觉听到此处,终于没忍住提出疑问:“你现在的武功,当真很高了?”
燕定天扬了扬下巴:“这是当然。”
“是因为练了天佛令里记载的武功?”谢缘觉又问。
燕定天身形微滞,却仍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是又如何?不管什么武功,我既学会了,那就是我的!”
“我并非质疑这武功的归属,只是有一点奇怪,既然此功如此神妙,能让你在短短时间内功力大进,为何秦师姨与朱砂却似乎都不曾修习过这门功夫?”谢缘觉思及阿鼻刀法的反噬之痛,自然而然生出联想,“这般速成的武功,会不会……也对你自身造成伤害?”
燕定天冷哼道:“你嫉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