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日我见你外出,便一路跟着你到了沃州城郊,看你寻得那处山洞。你内伤未愈,才始终未曾察觉我的存在。本来我有些话打算直接现身与你当面说,却一直没想好从何说起,便想着……再等一等,哪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
那山洞本是秦艽为自己准备的退路,不想居然成了九如的暂居之所。秦艽闻言怔了半晌,疑惑道:“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该不会一直住在那山洞里吧?”
“你知晓我隐居长生谷多年,早已不习惯客栈的喧闹。”九如神色淡然地解释道,“那山洞清静,倒也别有滋味,能让我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理清要与你说的话。”
一想起自己从前几次让杜衡出谷为小师妹做点事,都被杜衡毫不犹豫地拒绝,秦艽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既然你这般厌恶尘世喧嚣,如今是什么天大的事,能劳动你亲自来寻我?”
九如沉默了一阵,忽问道:“我听凌岁寒说,你曾经想杀舍迦的事,是真的么?”
“哦?敢情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了?”秦艽只觉体内气息翻涌,身体越发不舒服,索性靠着树干坐下,胸口剧烈起伏着,嘴上却始终不饶人,“当年我为小师妹的事找你那么多次,也不见你踏出长生谷半步。如今你为了你那个小徒儿,倒是肯屈尊降贵来找我了?看来在你心里,小师妹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是吗?”
九如不理会她的嘲讽,轻叹道:“自师君和小师妹离世,我在世上的亲人原本只有你一个人,后来又加上了舍迦,我确实不希望你们其中任何一人遭遇不测……既然此事已经过去,我也不想和你追究,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小师妹的事。”
“为了小师妹的事?”
秦艽闻言大奇,莫非杜衡终于想通,愿与自己共谋大业?若真有杜衡相助,别的不说,那些叛离的诸天教众或许能够重新收归麾下。一念及此,秦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是不知那群诸天教弟子此时此刻去往了何处?
另一边,燕定天急于带着新收的部众离开这是非之地,对着凌霄摇了摇头道:“我也问过了,带走秦艽之人似是早已藏身洞中,出手又极快,无人看清其面目。凌师姐与其在这里与我纠缠,不如抓紧时间去寻人,或许还能寻得踪迹。”
先前秦艽带着大批诸天教徒行动,行踪容易暴露,凌霄追踪起来并不费力;可如今秦艽身边只有那一个神秘人,便如两粒细沙入海,凌霄即使想找也不知该从何找起。不过凌霄承认春燕有一点说得在理,今夜对定山派而言,擒拿秦艽才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这桩血仇拖延十余年未报,确实不该再耽搁下去。
她一人挡在燕定天与众多诸天教弟子面前,略作沉吟,忽然心念一动:“听闻这两年来,秦艽一直带着你们四处传教?”
“这都是秦艽逼我们做的!”教众慌忙辩解,“只要凌掌门答应不与我们为难,我等发誓绝不再蛊惑欺骗那些百姓!”
“我自然知道这是她的主意,但若没有你们相助,她一个人也难成其事。所以,只要她执念未消,十有八九会回来找你们。”凌霄声音低沉,右手缓缓按上剑柄,整个人沉稳如山,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我把你们全都留下,或许就能等到她现身。”
燕定天最见不得凌霄这副自信从容的模样,对方越是气定神闲,越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于她,她心中那股无名火也就烧得越旺,终于忍不住喝道:“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任你们欺辱的小弟子吗?我现在的武功不弱于你,他们与我齐心合力,你真以为你能留得住我们?”
凌霄不理解地问道:“我从前何时欺辱过你?是门中别的师姐妹兄弟有对你不好的么?”
难不成真有哪个定山弟子瞒着师长在私下里霸凌欺侮同门,自己不知道的?因此凌霄这话问得诚恳,心想如果曾经确实有过这种事情发生,她现如今身为定山派掌门,必是要整顿门风。
谁知燕定天见她这般反应,竟更为气恼,声音陡然拔高许多:“我说我现在的武功不弱于你,你没听见吗?”
凌霄奇怪她情绪为何突然变得激动,皱了皱眉,正要问话,忽听得林间响起一道寒冽嗓音,如朔风卷雪:
“我听见了。可武功高低又如何?就算你说的是真,也不可能胜得过她。”
夜风骤起,树影婆娑间,除了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还有隐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凌霄回首望去,只见凌岁寒与谢缘觉二人,心下忧虑,不由立刻问道:“我师妹师弟呢?”
“他们的毒都已经解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短时间内不宜施展轻功,我便请他们留在原地看管那些百姓。”凌岁寒答道,“我和舍迦担心你安危,就先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