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险些中了葛延答的奸计!叶啜利又惊又怒,心中后怕不已。他虽刚助大崇攻下洛阳,尚未收取约定的报酬,可若是葛延答真的兵变篡位成功,他家都要被人端了,在中原掠得再多金银妇孺又有何用?
他略一权衡,当即对着谢钧抱拳道:“兄长见谅,我本想继续助你平定河北诸地,但现下朔勒突生变故……可否请兄长调一队兵马,护送我至洛阳城外?我须即刻率部返回。”
毕竟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若他动作稍缓,汗位恐将易主。
谢钧郑重地点头:“贤弟放心,你我既已歃血为盟,为兄自然盼你继承大统。只要待你平定内乱,莫忘了两国之约便好。”他答应得干脆,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尹若游:“至于此人……”
叶啜利心知肚明,尹若游久居长安,知晓大崇诸多机密,谢钧绝不可能放她离开。而现在他必须与谢钧搞好关系,不宜节外生枝,便毫不犹豫道:“但凭兄长处置。”
尹若游像是又被吓着了:“太子殿下,您答应过饶我性命的!”
“不错,我是说过不会杀你。我只是把你交给了我兄长,他要如何对付你,那可就与我无关了。”叶啜利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尹若游,不一会儿在谢钧所派亲兵们的护送下快步离开了太康宫。
直到叶啜利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一名彩衣女子忽从角落暗处快步走出,担忧地唤了一声:“阿螣。”转瞬间已走到尹若游面前,蹲下身,见对方已是遍体鳞伤,不由眉头微蹙,伸手就要扶她起来:“我先带你去治伤。”
尹若游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这般伤势需得在静室慢慢医治。岂料她竟摇了摇头,喘息道:“暂时不急……你现在还得继续盯着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正是大崇储君谢钧。目前洛阳城尚未完全脱险,谢缘觉必须时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谢钧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低下头看向那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她虽衣衫染血,却仍掩不住那倾城之貌,但谢钧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她的美貌,脸上神色逐渐变得复杂难明。
“你这伤可是不轻啊,你倒真能忍得。”
“苦肉计嘛。”在谢缘觉的搀扶之下尹若游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来,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她眉间浮现一丝隐忍的痛楚,语气却平静得可怕,“不见点真血,如何取信于人?”
古往今来,苦肉计都最是难防。
只因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永远想不通为何有人甘愿自伤以成事。
而曾经的尹若游,也确实不会做这等损己利人的傻事。
第235章 擒储破局救残邑,痛见天家复轮回(五)
颜如舜监督朔勒官兵出了城,一路行至五十里外荒僻山林,便佯作返程,实则隐在暗处观望。而那副将见她走远,即刻派出两名亲信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报信,叶啜利正好在途中遇上这两人,由他们引路,很快与部下会合。
终于见到自家兵马,叶啜利胆气顿生,当即率众折返朔勒。
颜如舜确认他们远去,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遂运起轻功疾奔洛阳。但饶是她轻功卓绝,这一番往返也耗费不少时间,直到深更时分,太康宫的轮廓才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往常这个时辰,谢缘觉早已就寝歇息,然而为了等待颜如舜的消息,她此时犹端坐殿中,只是合上双目修习菩提心法,以免因为太过劳累而导致身体支撑不住。谢钧坐在旁边案前处理政务,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心情烦躁却无处发泄,忽地将手中狼毫重重掷出,笔杆径直飞向窗边,险些砸中一名内侍。
忽见一道天蓝衣袖翻飞,稳稳接住那支狼毫。来人笑声清朗,语锋却暗含讥诮之意:“洛阳初定,百废待兴。太子殿下这般心浮气躁,如何安抚东都民心?”
“你……”看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谢钧与殿中侍卫俱是一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要知凌岁寒的武功已足够令人称奇,可即便是凌岁寒那般身手恐怕也没能力在这戒备森严的禁宫来去自如吧?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在长安拖延了那么久都没能杀了谢泰报仇。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谢钧心中恐惧,对这些江湖人士的印象已差到极点。
颜如舜没理会他,也没理会四周拔刀戒备的侍卫,只向谢缘觉道出叶啜利已率朔勒兵马离去的消息。
谢缘觉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已睁开眼睛,闻言眉目微舒,起身将早已备好的伤药递给了她,又向内室指了指,又给她指明方向,温声道:“阿螣在内室歇息,你帮她治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