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岁寒不想继续装模作样地演戏,那样实在累得很,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直言不讳:“你可算知道我是在骗你了。但有一件事,你大概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之所以会来洛阳,之所以会投效魏恭恩,完全是因为梁未絮的缘故。是她劝我在魏恭恩麾下效力,才有机会报父母之仇;也是她给魏恭恩写了一封举荐信,魏恭恩才会立即重用于我。”
晁无冥神色变了几变,立刻冷笑道:“你以为你胡说八道,我还会相信吗?”
凌岁寒也笑道:“你可以想一想,你和魏恭恩彻底决裂,得利最大的会是谁?就算梁未絮是你的徒弟,永远听你的命令,那梁守义呢?造反这种事,不是说干就能立即干的,如果不是他早有反心,他会同意梁未絮的行动吗?”
晁无冥越听越惊,理智告诉他这番话确实有理,自尊却让他不想不愿承认他会被自己最信任宠爱的徒儿欺骗,沉声道:“她对她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她的行动,也不一定要经过梁守义的同意。”
“你是说,她对她义父和亲生父亲都无情无义,偏偏只忠于你这个师父?”凌岁寒微微一哂,“当然啦,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反正你就要死了,当个糊涂虫死去也很好。”
晁无冥内心情绪本来很有些烦躁,陡然听闻此言,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江湖里的年轻人大都自信,这也是好事,但自信过了头,变成自大,那就是笑话。”
凌岁寒不再说话,只将左手腕一转,刹那间寒光出鞘,冰雪之气凛冽,旁边那两个精壮汉子脖颈一凉,当意识到凌岁寒这一刀砍向的正是自己,他们还未来得及拔出兵刃,颈部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人已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晁无冥眼中登时露出惊艳之色。
是对这一刀招式的惊艳。
“这不是四照刀法?”他沉吟少顷,倏地转头看了被绑在树上的苏英一眼,“召媱真的会阿鼻刀?”
苏英身体本来就虚弱,被如此捆绑更不好受,本不想说话,闻言勉强扯了扯唇角:“如果那刀法全都是我个人编造,我也骗不过你。”
晁无冥怒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她在江湖使过这刀法?!”
如此绝世神功,她既有幸得到,却藏而不用,岂不是令明珠蒙尘?凭什么老天要把阿鼻刀的秘籍交到她这种人手里,着实可惜可惜!
凌岁寒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师君不使阿鼻刀不是照样能够胜过你吗?”
晁无冥气得脸色发青,偏生她说的是大实话,让他反驳不得,更不敢在不知阿鼻刀底细的情况之下贸然动手,只能思索半晌,握紧拳头道:“依我看,她是没脸使这刀法。”
凌岁寒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晁无冥道:“四照刀才是由她独创的武功,正如雷鸣斩是我独创的武功。而阿鼻刀法则据说是数百年前的传奇高人所著,一不是她亲手所创,二不是她师门或家族流传,也不晓得因为什么阴差阳错的缘故落到她手里,根本不能算是她的武功。倘若当年她使阿鼻刀与我的雷鸣斩一战,并不公平,赢了也不算本事。”
凌岁寒道:“你当我是傻子,连你的激将法也听不出来么?但你放心,待会儿我与你交手,我会如你所愿,一招阿鼻刀也不使,只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晁无冥视线又转向身旁的苏英:“你是说……”
凌岁寒道:“对,我要你放人,我只要你现在放了苏姨。”
“符离——”苏英声音陡然抬高,脸上露出明显不赞同的表情。
时隔多年,苏英也不知凌澄的武功究竟已练到什么程度,即使她天赋比召媱还强,可是如今的晁无冥已看过研究过四照刀法的所有招式,还想以四照刀法胜他,比登天更难。
晁无冥却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沉思道:“你说过太多假话,凭什么让我继续信你?”
凌岁寒严肃了神色,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发誓,只要你现在放了她,接下来我与你交手,若我还使出一招半式的阿鼻刀,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也让我今生所愿,皆不得实现。”
这个誓言确实够毒。
晁无冥思来想去,并没有更好的方法,也只能再相信她一次,挥刀斩断绑缚苏英的绳索,再一掌将苏英推到她的面前。
凌岁寒立即扶住苏英的身体,沉重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继续向晁无冥道了句:“我们要单独说几句话。”遂带着苏英走到一旁角落。苏英缓过气来,开口第一句话问道:“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