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贺相公府邸,贺延德已派人仔细盘问了吴昌所说之事。
据吴昌所言,早在百花宴之前,尹若游已生了一场怪病,每日头昏脑涨,极为痛苦,因此告诉梁妈妈要外出到道观休养几日。他为尹若游把了几次脉,都想不出根治的方法,没奈何,尹若游只得另寻别的大夫,忽有一天,她告诉他,她找到一位名叫“谢缘觉”的神医,医术高明,只用一贴药便治好她的病症。他本来为尹若游高兴,哪知才隔一天,尹若游便突然失踪,再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猜测此事大概与谢缘觉脱不了干系,私下里调查许久,终于查到谢缘觉给尹若游开的药方,每一味药都用得极狠极猛,起初自然使尹娘子精神百倍,却也必定会损害尹娘子的五脏六腑。
“那么,那位吴大夫是认为,谢缘觉用药过猛,将尹若游害死,怕被人发现,才毁尸灭迹?”玄鸿听闻此事,当下求见贺延德,指出疑点,“这不过是他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他若是真心想要调查真相,为何不选择报官,而是在相公府邸门口大声喧哗呢?”
“这自然说明,他知道谢缘觉在我府中。”尽管贺延德读书不多,不学无术,但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手段他太懂得太多,不会轻易受人欺骗,“同为医者,谢缘觉得我赏识,那吴昌的医馆则据说生意寥落,他会心生嫉妒,倒也属正常。本官不会因为他几句话,便怀疑谢缘觉的医术。只不过,这件事关键还在于尹若游。”
这倒轮到玄鸿不明白了。
“尹若游不是寻常女子,其舞技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连圣人都有听闻。本来,圣人早有意欣赏她的水云舞,只是以圣人之尊,不可能随意出宫前往醉花楼那种地方,便打算寻个机会召她进宫,哪想到……她失踪的这两个月,连圣人都在打听她的消息,因此今日吴昌所说之事很快便会传到圣人的耳里。即使我相信谢缘觉的医术,但圣人若是有所怀疑,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
相比之下,贺延德宁愿随便拿一颗药丸糊弄天子,也不敢把谢缘觉所炼之丹献给他。
“除非,若能有人查到尹若游的下落,证明她还活着。”
定山派众人当然知晓尹若游的下落,但他们绝不可能说明真相。玄鸿皱了皱眉,沉吟道:“相公所言极是,唯有一点,贫道倒有不同意见。若仅仅是吴昌个人心生嫉妒,而无利益驱使,他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相公府邸门前胡言乱语。”
贺延德觑他一眼:“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们这些江湖人的恩恩怨怨,我不管。万寿节将至,无论是谁,都莫要在京城给我惹出乱子来。”
换言之,他仍是不会告诉他关于诸天教的情况。
贺延德亲眼见过阿芒的药丹有多么神奇。哪怕是毒,不能献给圣人,为什么自己不能利用她们做些别的事?他心下蠢蠢欲动,忽见一名亲信快步走至书房门口,向他拜见。
他命仆役将玄鸿请走,随即向那亲信问道:“又有何事?”
“回相公的话,刚刚相公府邸门前又发生一场吵闹。乃是铁鹰卫的凌岁寒与一个戴着帷帽的华裳女子,同行来到新福坊内,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那华裳女子越走越慢,忽停下脚步,与凌岁寒拉拉扯扯,似起了争执。她们究竟因何而争吵,恕属下没能听清,只听到凌岁寒突然高声吼了一句;‘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么能不帮她?’那华裳女子也大声与她对吼:‘我也是你们的朋友,难道便可以牺牲我?’说完,一下子便从人群中跑了个没影儿。”
“那个凌岁寒呢?”
“她追上去,同样很快不见踪影。”
第156章 各施手段做假戏,推心置腹见真情(三)
尹若游是坐在马车里,被诸天教弟子带进了一座秘密小楼。
先前她与凌岁寒在贺府大门前的争吵,在长安城街坊中的你追我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其中自然包括始终密切注意她们动向的诸天教弟子。
尹若游的武功远远不如凌岁寒,眼看着她就要被凌岁寒抓住,一旦她头上的黑纱帷帽被凌岁寒取下,当众露出她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吴昌对谢缘觉的诬陷便起不了任何作用。朱砂当机立断,命令手下藏在暗处以毒烟暂时阻了一阻凌岁寒的脚步,随后出面与尹若游交涉。
“若想不被她抓住,你得有个藏身的地方,要跟我们走吗?”
尹若游犹豫一瞬,同意跟随他们而去。
哪知回去以后,当朱砂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秦艽,秦艽脸色蓦地一变:“你又自作主张!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不提前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