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多定山弟子互相望了望,心中想法几乎一致。
她年纪轻轻,竟能有这般精湛医术,确实算得上天赋异禀。可是上天给了她这样的医学天赋,又偏偏让她体弱多病,无法救治更多生命。
老天似乎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们忍不住为她遗憾,而谢缘觉缓缓睁眼,却还是那般恬静,淡声问道:“此毒不简单,与诸天教有关吗?”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好面子,之前春燕哭着求着希望他们不要把她的事告诉给外人,凌知白几经考虑,答应下来,只能对着谢缘觉撒了一个谎:“是她与诸天教弟子打斗之时,中了对方的毒。”
“那日她并不在场。”谢缘觉又问,“是那日之后的事儿?”
凌知白行事从来光明磊落,第一次诓骗他人,对方还是有恩于定山之人,实在愧疚,不得不沉默。
“呃,对。”段其风看了自家师姐一眼,无奈继续编,“我们又去了一趟惠河边的那座园子,诸天教大部分人应该都已经撤离了那儿,只留了一个弟子守着,春燕师妹与此人单独对上,不小心中了他的毒。”
这番话倒也不全是假的,他们确实去了那园子一趟,只是诸天教弟子已全部撤离,他们不曾遇到任何一人。
谢缘觉道:“可有发现什么?”
“别的倒没有,但西院有片土地,似火烧过。”
这句回答又是凌知白所说,谢缘觉抬眸看她良久,陷入沉思。
凌知白奇道:“谢大夫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然是有的,她想问她为什么姓凌,想问她到底是何时拜入的定山,想问她究竟是不是符离……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截了当,确实有些不妥。何况她不能确定,她问了以后,凌知白是否愿意回答实话。踌躇半晌,谢缘觉不自觉地缓缓摸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衣料,突然摸到一块硬物。
那是当年凌澄送给她的狼牙吊坠,这十年来始终垂在她的心口。
这让谢缘觉登时回过神来,忽有灵光在她脑海中一闪。
“诸天教今后应还会找你们麻烦,你们十有八九要再与他们打交道,不如我教你们一些针灸解毒的方法,足以应付大部分的普通毒烟。但别的毒,还须你们自己小心在意。”
定山众人闻言大喜,齐齐向她行礼道谢。
“凌女侠,能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吗?”
“当然,谢大夫随意。”
旋即谢缘觉伸出双指,虚虚点在凌知白身体各处穴位上,为众人讲解,当指尖点上凌知白胸前之时,却是什么也没感觉到。
那枚玉兔吊坠不在凌知白的身上。
很奇怪,对这样的结果,谢缘觉居然并不怎么失望。
然而她亦是真心希望定山众人不要再受伤害,便继续细细为他们讲起针灸解毒之法。穴道这玩意,哪个习武之人不清楚了解呢?定山众人其实并不理解谢缘觉为何还要给他们指明穴道位置,但出于尊重,没一个人插嘴,直到听她全部讲完。
“原来施针的力道力度,也有这么多讲究呢。”唐依萝由衷赞叹,主动跑到谢缘觉跟前,向对方请教起了几个她适才没有完全弄懂的问题。
谢缘觉忽地发现她脖颈间隐隐约约露出一根红绳,鬼使神差问道:“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唐依萝手捏着红绳,将一枚吊坠从自己的怀里扯出来。
由上等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白兔,登时映入谢缘觉眼帘。
刹那间谢缘觉心神震动。
不,不可能……唐依萝的年纪和符离的年纪明明对不上……
“谢大夫,你怎么了?”唐依萝明显看出她神色有异,“这玉有什么不妥吗?”
谢缘觉缓缓抬起手,手指触向玉兔前足的残缺之处,指尖有谁也察觉不到的微微颤抖:“这玉怎么会……怎么会缺了一小块?”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它雕刻得真是精美,栩栩如生,哪怕有个小缺口好像也不影响什么,我很喜欢。”
“这是你在店铺买的吗?”
“不,是我大师伯送我的。”
若她说是她师姐所送,那凌知白是符离的可能在谢缘觉心中便要增加到九成,那晓得她突然说出“大师伯”三个字,令谢缘觉百思不可其解。可惜,唐依萝的大师伯望岱而今尚不在长安城,谢缘觉也无从询问。
她稍一迟疑,忽转移话题:“之前唐女侠说,因为令师生前嘱托,贵派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凌将军之女凌澄的下落踪迹,不知可有找到她人?”
唐依萝看了师姐一眼,旋即对着谢缘觉摇了摇头。
这般要紧之事,她只是下意识以目光询问师姐能否向谢缘觉如实说明。可看在谢缘觉眼里,那便含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