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大体依着河谷而建,本身范围也大,如果是严格的按照零散算,村前到村后,起码要走上整整一个时辰,官府的主路只是通了村子的中心区域。
“你勤快点儿,到时候用锄头挖一挖平一平,从这个位置弄个小路接过来,也很快。”
“就这么修,差不多。”
“那边儿好像没有井,”许易水看了几眼村长画得十分抽象的地图,难为她竟然一眼就看懂了,不过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是不是不太好取水?”
无论哪家哪户,用水可是大事。
“井你怕什么?”
村长道:“山腰的地儿,你整个竹子钉到石头缝里去,自己弄个泉眼,都能把水引回家里,不比挑水还方便嘞!”
大狸山的山顶还有泉水和瀑布,半山腰土层里的水,也绝对不会少。
“还是您想得周到!”许易水已经想到新房修好后,将山泉水直接引回家里的场景了。
到时候水再分两股,一股做成能截断的引到厨房的缸里,一股做成自然流动的,往池塘放,还能随时在边上洗菜洗衣服!
“是吧!”村长也笑了起来,十分满意自己出的主意,丢了手里的石子,又拍了拍手上的泥。
“屋里有水,”许易水的斑茅席子也弄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您等着,我打点水出来洗洗。”
村长当即摆手推拒:“我马上就回去了,回家洗也是一样。”
“我也正准备洗手的。”这点人情世故许易水还是知晓的,已经麻利地拿了葫芦瓢,将洗手的水盛了出来。
“那行。”村长痛快伸手,在水盆里搓洗。
视线和边上的小罪奴对上,之前就知道这人好看,没想到擦干净之后,这么白净,就是可惜了那双灰白的眼珠子。
村长摇了摇头,这人要是眼睛能看见的话,指不定村里好几家都得抢着买,价高者得的话,说不定一两银子也能卖得起的!
“你……”村长下意识想打个招呼,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罪奴叫什么。
“你这娘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
许易水正在把做好的席子往屋子里拿:“还没取。”
官兵们把罪奴带来的时候,都是批次和号数,到了新人家,都会由妻主重新取名字,也有断了前尘,重新做人的意思。
大部分取名都是随妻主姓,也比较简单,她总不能告诉村长,这人叫苏拂苓。
“还没取?!”
“对,”村长想起来了,“扶桑水你们也还没喝呢。”
“我知道这个罪奴眼睛不好,”村长表情有些为难,“对你来说,是亏了些,但……”
“没有的事。”许易水赶忙打断村长。
她听出来村长的意思了,估计是白天村里那些人开玩笑,说村长把瞎子给了她,是村长欺负她是孤儿,或许当时村长还没太往心里去,但现在一看她还没给罪奴取名字,大概是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很不满。
“因为在开荒。”
想了想,许易水找了个理由:“我想修了新房再娶亲,也好些。”
修了新房再娶亲?
是了,这样要重视很多。
听许易水这样说,村长松了口气。
“你这是准备养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村长也准备回去了。
许易水:“啊?”
看着许易水把刚才做的席子放在了柴火堆边,还特地弄了一个凹下去的形状:“看着稍微有点儿大啊。”
村长建议:“你看要不要改小一点儿,不然不挡风。”
许易水:“……”
给狗睡的话确实得改小一点儿。
问题是……那是……给人睡的。
许易水看着自己放在柴火堆边,苏拂苓经常蜷缩的那一块儿的斑茅席子,沉默了。
这样看好像是有点儿像狗窝。
“行,事儿我说完了,回了!”
“您慢走!”许易水冲村长摆了摆手。
狗窝?
听着声音,人已经走远。
一直坐在房檐边的苏拂苓动了动,慢慢摩挲着站起身,走到了自己在柴火堆边的“归属地”。
触手微凉,但是一片很平整的东西,像是席子,但又比一般的席子摸起来要软很多。
所以这就是许易水刚才忙活的事情?
是为自己做的?
芦苇的味道。
苏拂苓低头,鼻尖微微耸动。
所以是特地编的芦苇席子?
“谢谢!”
坐在席子上的苏拂苓小小的一团,一双纤细的手动按一下,西按一下,像小孩子得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天色已经黑沉了下去,许易水点了油灯。
苏拂苓那双灰白的眼睛就那么黄亮亮地望着她,脸上还带着惊喜和满意的笑容。
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