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宛白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若是前者,陛下定会背负不尊死者的骂名;若是后者……”她沉吟道:“若齐翁真是毒死,她们理应想办法遮掩才对,这么早封棺,无疑是不打自招,齐家人不可能这么蠢。”
她狐疑道:“总不能是齐家人猜到了陛下的想法,所以兵行险招吧?”
陆长行冷声道:“探探便知晓了。”
陆长行抬腕轻叩了几下银镯,乌尚宫不再言语,目光落在棺盖的缝隙上。数息之间,就见跳蚤大小的虫子从棺中爬上了陆长行的指尖。
乌宛白忍不住凑上前,发现那小虫竟在啃咬陆长行的皮肉。那虫虽小,口齿却十分凌厉,不过几息工夫,陆长行的指尖便沁出了一滴血珠。小虫饱餐一顿后,便爬进了银镯里。
“棺椁有人,岂非毒发而亡。”陆长行将剩余的血随手捻去,开口道:“齐家这么早封棺,无外乎要面对两个局面:一是陛下生疑,开棺;二是陛下生疑,但置之不理。一半一半的占比,齐家人敢赌吗?何况陛下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之人……”
他指尖轻点着齐翁的棺椁,良久,忽而面色大变:“陛下有危险!”
第79章
疾风从门窗的缝隙中呼啸而入,似夜半深山中猛兽的嘶吼,令人闻之生惧。不消片刻,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声势浩大。
紫宸殿中
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寒潭还要冷峻。偶尔有男子的抽泣声在殿内响起,更添几分压抑。
秋康时面色惨白,跪在殿中,神情惊恐。他的母亲与那所谓的“奸妇”被人捂住口,束缚四肢,强行压跪在一旁。太女在西川王的怀里睡得不安稳,一阵呼啸声穿透窗棂,惊得孩童惊醒啼哭。
西川王微微蹙眉:“果然是野种,连个风声都能吓成这样!”
说着,西川王不耐烦地将孩子递给了身边的随侍。随侍一不小心脱了手,孩童便直接摔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嚎瞬间响彻了整个宫殿。
秋康时登时如疯了一般向孩童爬去,却被宫侍紧紧按压在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秋康时不住唤着孩子的乳名,奈何挣扎不得,只得重重向凤帝叩首:“陛下,臣错了!陛下要杀要剐都好,可孩子是无辜的!陛下!”
凤帝端坐凤椅,冷冷注视着殿中的每一张脸,神情莫测。
似觉得吵闹,西川王一拂手,便让乳父带着孩子下去了。而后他才面向凤帝,懒懒道:“陛下,您也听到了,这慧君自己都承认了,孩子是他与奸妇所生,竟还敢蒙蔽圣上,霸着太女之位。妄想动摇正统、玷污皇室血脉,可见这凤武将军是藏着谋逆之心。”
西川王言罢,缓缓抬步走向秋燕楠,居高临下,冷眼睨着她:“去年本王回京,秋将军仗着慧君这一胎,何其威风!不仅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更指着本王父君的脸破口大骂!污蔑太慈谋害皇嗣,谁能想到?这皇嗣竟是个野种!秋燕楠,你不会妄想着,这野种能继承大统吧?”
手脚被束缚的秋燕楠满头冷汗,恐惧至极,竟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西川王冷哼一声,已然将自己视作今日的主宰,照着秋燕楠的心口猛踹数下,直至堵在她口中的帕子浸满了鲜血,方才作罢。
看着母亲疼得抽搐,一旁的秋康时又是一阵惨叫哀嚎。一想到今日局面皆因自己而起,他绝望地晕死过去。
西川王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聒噪的源头终于被切断,局面也该走上正轨了。
西川王盯着凤帝,语气中带着几分逼迫:“陛下,太女非裴氏血统,自是留不得了。陛下如今病入膏肓,想来也没几日可活了。那这凤位,总不能空着吧?”
裴源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片刻后,才懒懒抬眸,语气轻飘飘道:“那依你之见,这凤位要传给谁啊?”
西川王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本王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裴源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殿中不请自来的诸臣,语气淡然:“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众臣颔首垂眸,闻言笑而不语。
西川王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笑容愈发得意。一旁的太慈更是急不可耐,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源儿啊,你四皇姐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看看你整日病恹恹的,还要担忧国事,未免过于辛苦了。不妨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写个让位诏书,从此也能安心静养不是?”
裴源脸上的笑意更深,转头看着身边的几个后君:“几位爱君也是如此想的?”
君后带着面纱,微微福了一礼,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试探:“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若是为了陛下的身体考虑,臣以为太慈之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