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半晌,他僵硬地开口:“玉玺呢?”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晏澄洲喉头微滚,目光沉沉地看向二人,“我的耐心有限,你们最好别让我再问第三遍。”
秦淮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什么玉玺,你若真的想要,还不如去甘泉宫里再找找,兴许在哪个暗格里也不一定。”
两人一番言语纠缠,问题仍就回到了原点。
晏澄洲感到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半晌,他睁开眼,眸中情绪浓郁,深不见底。
晏澄洲语气凉淡如水,看向她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呢?”
秦淮月咬唇不语。
他忽然飘忽地笑了,眼神陡然冷戾,“月儿,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你一直在骗我,是吗?”
秦淮月心底一阵惊慌,索性破罐子破摔:“是。”
晏澄洲仰头大笑,忍不住拊掌道:“好啊,好得很!好得很!哈哈哈哈哈……”
她被劫走的这些天,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要么是她被歹人侵犯,拼命挣扎的场景;要么是她挺着肚子,身下血淋淋一片,哭着向他求救的场景。
半夜被噩梦惊醒时,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他造下的罪孽太重,所以老天才把业报转移到了她身上?
结果到头来,她却轻飘飘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和他的孩子是假的,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晏澄洲看着她冰冷的表情,心底一阵发凉,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无力感。
他自嘲地笑了笑,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剑。
他从袖间取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将剑上的血揩干净。
晏澄洲缓缓抬手,将剑指向江婳,眼中翻涌起锥心刺骨的怨痛:
“那你们都去死吧。”
杀了她,秦淮月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江婳吓得浑身颤抖,惊恐地抱着小皇子,不断往角落里缩。
秦淮月赤红着眼睛,张开双手,像护崽的母狼一般,毫不畏惧地瞪着他:“晏筠,你胆敢伤她一根头发!你若杀了婳婳,我哪怕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他被她狠辣的话语惊得一颤,忍不住全身颤抖。
他捏紧了拳,眼中满是怨毒:“为什么,你就这么护着她?”
秦淮月逼视着他的眼,咬着牙道:“因为,我与江婳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晏澄洲猛地一惊,手中的剑骤然落地。
怎么可能?
她方才说,她与江婳,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也就是说,她是嘉宁帝的女儿,是害了他全家性命的仇人之女。
突如起来的打击,如同一道闷雷,炸得晏澄洲头晕目眩。
前所未有的幻灭感,如同潮水一般一寸寸涌了上来,漫过他的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怎么就成了仇人之女?!
难怪,难怪她那么护着江婳,拼死也要保护她;难怪她与江婳那般亲昵,早已不同于寻常的主仆情谊。
秦淮月,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
而现在,他仅有的一个亲人,也被江婳夺走了。
晏澄洲整个人瘫软下来,捂着脸蹲在地上,泪水从指缝间流出,一时间又哭又笑:
“不,不是,你不是,怎么会……不可能的……”
忽然,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表情痛苦地呕出了一口血。
秦淮月心头一软,迟疑地向他踱去:“晏筠,你——”
地上的男人却突然猛地站起,一个手刀劈在她的颈侧。
秦淮月来不及闪躲,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蹲在地上,眼眶通红,抱着她痴痴地笑。
他要把她带走,藏起来,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这样,秦淮月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这一年的岁末,大司马大将军废除年少的皇帝闻熙,自立为帝,改年号为建元,勒令废帝的妃嫔全部殉葬,只有生养过子嗣的皇后江氏幸免于难。
新帝登基才一日,宫中便有消息传出,废帝并非上吊自尽,而是被新帝暗中派人绞杀。
消息一传出,引得满朝哗然,上京一时人人自危。
不少老臣义愤填膺
,索性不来上朝,抵制新帝;更有甚者,竟直接在上朝的道上拦截新帝的车驾,指着他的鼻子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扬言要将他拿到先帝灵前正法,以正朝纲。
世族尚且如此,对新帝不满已久的寒门士子态度更加激烈,纷纷上书,表示自己永不向新帝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