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洲紧张地盯着大夫的手,抿紧了嘴角,一言不发。
半晌,大夫撤回了手,问道:“这位娘子,近期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秦淮月垂着眸,声音温软:“近来有些嗜睡,有时候在藤椅上躺一会儿,躺着躺着便睡着了。胃口也不怎么好,吃不下东西。”
大夫神色犹豫:“那娘子这个月的癸水可来过了?”
秦淮月睫羽簌簌抖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曾。”
大夫有些犯难,这女子的脉象颇为古怪,摸着不像是滑脉,但她又确实有妊娠反应,一时间他也无法判断,眼前的娘子到底怀没怀孩子。
晏澄洲不耐地道:“老先生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大夫心里一团乱麻,听他嗓音寒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大人非富即贵,又这般着紧子嗣一事,不如顺水推舟……
他清了清嗓子道:“大人稍安勿躁,
这位娘子确实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小,滑脉不太明显。等娘子月份大了,自然就诊得出来了。”
“当真?!”晏澄洲心中狂喜,咻地站起身来,惊喜地握住秦淮月的手:“月儿,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
他心情大好,朗声道:“赏!今天在场的,都有赏!”
院中仆婢们也喜不自胜:“奴才/奴婢谢大人赏赐!”
晏澄洲笑道:“多谢大夫了,春柔,拿十两银子给大夫,差人送他回去。”
“是,大人。”春柔也笑得合不拢嘴,她们主子竟然真的怀了侯爷的骨肉,日后若是诞下位小公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秦淮月微微笑着,安静地坐在绣墩上,似乎众人的喜悦与她无关。
一行人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晏澄洲搀着秦淮月,缓步往屋里走去。
他笑容灿烂,眼角眉梢攒着明晃晃的喜悦,如同春风拂雪。
晏澄洲扶着秦淮月在榻边坐下,将她的手拢在怀里,他眼底的光彩怎么压也压不住:“月儿,月儿。”
秦淮月笑盈盈地应他:“侯爷。”
他实在太高兴了,一时间也没有去在意她的称呼,只是紧紧抱着她,一遍遍重复着:“我们有孩子了……”
他整个身子将她罩住,男人身体的重量压下来,秦淮月不禁觉得有些沉,柔声道:“侯爷,您先起来。”
“侯爷”,春柔迟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杜廷尉派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要禀告侯爷,让您回侯府一趟。”
晏澄洲的身子颤了颤,目光犹豫地看向秦淮月。
秦淮月在他手上拍了拍:“侯爷快回去吧,正事要紧,莫要忧心奴婢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抵达侯府时已是深夜。
晏澄洲心里高兴,因此浑然不觉得疲惫。他进了屋,在铜盆里净了手,杨管事立马上前来,体贴地递上一杯温热的菊花茶。
天青色瓷釉盏里盛着清澈的茶汤,上面漂浮着几朵指甲盖儿大小的菊花。晏澄洲接过杯子,饮了一口,对杨管事道:“去请杜大人进来。”
俄顷,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属下见过侯爷。”
晏澄洲笑道:“之逊不必客气,快请进吧。”
杜之逊进了门来,还没等他开口,晏澄洲便忍不住弯了唇角:“你嫂子她诊出了身孕。”
杜之逊愣了愣:“当真?”他也不禁眉开眼笑,由衷地为晏澄洲感到高兴,“难怪大哥今日如此喜形于色,之逊在此恭喜大哥了。”
晏澄洲眉眼弯弯,“你没有娶过妻,自然不知道我这为人父的喜悦。”他话锋一转,开始谈起正事,“对了,你有何事要议?”
杜之逊道:“清河那边儿,贾韫已经找到了赵椿的爷娘兄弟,连同赵展的一干妻妾,贺衍应当未留神儿那边的情况。还请侯爷示下,是暂时押在清河,还是带回上京?”
晏澄洲轻笑一声,“本来,我是打算斩了他们的手脚,押回上京来,但是现在嘛,又改了主意。眼下太后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贺衍那厮警觉着呢,若是大动干戈地将人带回上京,难免打草惊蛇。留在清河,也不是长久之计,叫贾韫将那家子暂且转移到别处,兰陵也好,荥阳也好,办得干净些。”
他眸光眨动,“父辈造的孽,就怕殃及子嗣,如今你嫂子怀了身孕,还需行善积德,见血的事情还是少干。呵,就是便宜了赵椿那家子。”
“顾云凌呢?查得如何了?”
“属下无能,还未查到顾云凌的下落。”杜之逊愧疚地道。
“那就继续查,除非他肋下生翅,否则休想踏出上京一步。”
“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