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蹲下身打算去帮楚珵仔细调调,手上顾着塑料面具的稳定性,沈琰抬眼对上了楚珵疼得泪花打转的眼睛。
于是他好笑着说:“臭小子长点记性,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
说完,沈琰半弯着腰,牵着楚珵往酒店里面走去。
进了酒店内,这才发现雾都酒店里面算是别有洞天。
球状的拱顶留着复杂烦琐的石刻,拱顶中心又下坠着一长串不规则的水晶吊灯,一阵夜风穿堂过,吊灯们互相碰撞着,发出阵阵类似打击乐的声响,兼具好听与好看。
大厅之下,大概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会客厅。俯仰之间,穿着精美礼服的人们,戴着各色的纯色面具,互相笑着寒暄、碰杯庆祝。
沈琰牵着楚珵,目标准确地向墙角的位置走去。
因为从进门开始,沈琰和楚珵就注意到,在靠墙位置,一圈铺着白布的桌上,都是颜色鲜艳的糕点吃食,看着格外美味诱人。
穿过陌生人流的路上,不只沈琰一行人打量四周,四周陌生人也同样投以打量的目光。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当属小不点人楚珵。
见被人注意到了,楚珵也神气地挺起胸膛,走路都要稍垫起点脚后跟,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矮小。
只是,他也注意到一个有点不寻常的目光 ,眼神格外灼热,带着好奇和一点点期待?
楚珵频频回头去寻找,而后在人群背后找到了一个同样小孩身板但穿正装的人。
那小孩被围在一群大人中心,他双手环在胸前,一腿笔直站着,一腿狂妄地伸出去,像是一只圆规快要以一脚为圆心,旋转画线,划分出结界线。
楚珵在他伸长的腿上多看了两眼。
只是因为这多看的两眼,对方看向楚珵的目光就平白多了一吨的嫌弃。
偏偏迟钝的楚珵像看不懂,还在好奇地打量。
沈琰注意手上牵引的力道加重,反应过来是身后的楚珵脚步慢了下来,于是他也转头去看楚珵、去看那个小孩。
那个孩子脸上戴着装饰有羽毛的面具,款式跟晚宴门童准备的不一样,像是自备的。
他上衣穿着件黑色绸缎西装,翻开的衣领处别着一枚金光灿灿的胸花,下装却是搭着一件不太适配的短裤,短裤下露出他肤白胜雪的大腿和小腿。
而他伸长的那只腿,却也如胸花一样,同是金光灿灿的,因为那是一只义肢。
这孩子是位残疾人。
看完得出结论,沈琰转回了头,也伸手去蒙楚珵的眼。
被蒙上双眼的楚珵挣扎着去扒沈琰的手,口无遮拦地疑惑问:“你蒙我眼睛干什么?”
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听到的人不少。
沈琰赔笑地朝四周看看,而后一手抱起楚珵,一手继续蒙上他的眼。
沈琰抱着楚珵,转身朝那位孩子的方向微微欠身,而后他凑近楚珵耳边小声说:“可以看,但不能看这么久,因为很不礼貌。”
说完,沈琰放开蒙在楚珵的眼睛,让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重见光明。
楚辞懵懵地和沈琰对视,又贼一样飞快地扭头撇了眼身后:“为什么不能看,我觉得他酷毙了好嘛,是我我要用大喇叭喊着炫耀我的黄金腿。”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更新,也是一种童言无忌的震撼。
沈琰知道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愿意听人解释的人,甚至他不想因为谁做而出改变。
但是现在,他突然有点动摇。
他抱着楚珵远去的脚步一顿,他试探着问楚珵:“那你要不要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就像是,这句话像喉管的鱼刺,不吐不快。不说出来,沈琰觉得难受。
楚珵的眼睛骨碌转动一圈,点头说了好。
于是沈琰抱着楚珵,转身向那位人群簇拥的小孩走去。
也是走近了才发现,几个肌肉壮实的保镖把这小孩围得水泄不通。
应该也是见沈琰一行人走了过来,站在保护圈中心的小孩放下手心捧着的糕点,继续抱着手臂,高昂着头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沈琰站在几步外,对包围圈中心的人说:“朋友你好,我家小孩想给你说句话。”
不等沈琰催,极会察言观色的楚珵立刻脆生生地喊:“大哥哥,你的腿酷毙了!”
“要不要做我的童养……”媳。
趁楚珵第二句话还没吐完,沈琰一把捂紧楚珵的嘴,紧急找补:“他问你要不要做他的朋友哈。”
“你不要误会。”
“既然说完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哈。玩得开心。”
在沈琰的眼神威逼利诱之下,被捂嘴的楚珵,老实地抡起胳膊,朝对方挥挥手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