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邬云珠透过窗棂看见程瑶瑶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往这边张望,脖颈上可疑的红痕在雪白领口间若隐若现。
这个发现让她胃里翻涌起酸水,但下一秒就被母亲的举动惊住——孙红英抄起顶门杠就冲了出去。
孙红英的顶门杠带着风声劈下去,程瑶瑶尖叫着抱头蹲下,棍子“砰”地砸在院墙青砖上,震得篱笆上的牵牛花簌簌直落。
“救命啊!杀人了!”
程瑶瑶吓出了颤音,精心梳的麻花辫挂满草屑。
孙红英第二棍故意打偏,棍头挑飞了程瑶瑶衣襟上的有机玻璃纽扣。
她突然收住力道,眯着眼凑近:“哎呀,居然是程知青?”
她的手指捏起对方的确良领子,“听外头动静这么大——”声音陡然拔高,“还以为是偷汉子的破鞋呢!”
围观的社员哄笑起来,几个半大孩子学舌喊着“破鞋”。
程瑶瑶涨红着脸去捡滚进泥里的纽扣,雪白衬衫后摆沾了鸡粪也顾不上。
“没、没事......”程瑶瑶低头拍打裤腿,却露出后颈处新鲜的吻痕。
人群里顿时响起“啧啧”声,记工员老王婆子直接“呸”了一口浓痰。
邬建国在堂屋重重咳嗽一声。
孙红英立刻变脸似的堆起笑,顺手替程瑶瑶掸灰:“瞧我这老眼昏花的,程知青是来送《知青劳动简报》的吧?”
指尖却狠狠掐进她胳膊里。
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邬建国“咔哒”锁上堂屋门。
八仙桌上的账本摊开在“农机配件采购”页,墨迹未干的伪造单据黏在原本的复写纸上。
“云珠,”邬建国用烟袋杆敲了敲名单上谢昀的签名,“你咋想?”
邬云珠从灶膛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张汇款单。
每张背面都用铅笔淡淡记着日期——正是谢昀声称去县城对账的日子。
“我已经想好了,他们这个城恐怕是回不去了。”
说完,邬云珠带着谢昀留给她的捐款名单回去了。
人还没进家里,就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邬云珠走进屋里,就看到谢昀正抱着建华在地上走来走去。
谢昀见她回来了,说道:“云珠,建华这孩子一直哭,我撒不开手……你今天晚上能做口饭吃吗?”
第18章 故意引诱
邬云珠看着谢昀怀里哭闹的建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行啊,我做。”
她转身进了厨房,灶台上堆满了新鲜蔬菜和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案板旁还搁着半篮子鸡蛋——这些显然不是谢昀能弄来的东西。
邬云珠抄起菜刀,“咚”地一声剁在肉块上,刀刃深深陷进砧板。
剁肉声越来越重,肥肉迸溅的油星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刀光起落间,她仿佛看见程瑶瑶那张娇滴滴的脸在案板上扭曲。
“吃啊,不是爱吃吗?”
她心里发狠,把肉剁得细碎。
堂屋里,谢昀正哼着小调拍哄孩子,闻到厨房飘来的香气,得意地翘起二郎腿。
到底是女人,再硬气不还是得回来伺候男人?
他摸着建华哭红的小脸,心想等会儿得多扒拉几块红烧肉……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响起炒菜声,噼里啪啦响得异常激烈。
两小时后,八仙桌上摆着油光水滑的红烧肉、金黄喷香的韭菜炒鸡蛋、清炒时蔬,还有一海碗紫菜蛋花汤。
谢昀咽着口水刚坐下,却见邬云珠变戏法似的掏出五六个铝饭盒,手脚麻利地开始装菜。
“哎你——”
“爸妈最近腰疼,我送点软和的菜去。”
邬云珠眼皮都不抬,红烧肉连汤带水倒进饭盒,韭菜鸡蛋刮得一根不剩。
最后桌上只剩小半碗飘着两片紫菜的清汤,和一块孤零零的肥肉渣。
谢昀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邬云珠!你什么意思!”
“不是要做饭吗?”邬云珠把饭盒摞进网兜,冲他甜甜一笑,“做完了呀。”
说完甩上门就走,留下谢昀对着空碗气得浑身发抖。
邬云珠穿过晒满衬衫的晾衣绳,和两个在院子里吃饭的知青打了招呼。
转身时瞥见程瑶瑶的房门紧闭,窗台上那件的确良衬衫领口还沾着中午的鸡粪。
邬云珠站在袁野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那扇斑驳的木门,指节叩击的声响在安静的知青点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像是匆忙套上衣服的摩擦声,接着是拖鞋趿拉过地面的轻响。
门“吱呀”一声拉开,袁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刚洗完澡,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松垮的棉布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