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街头落着细雪,夏翊一个人走在异国的街道上。
他穿着黑色大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衫。
皮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像是艺术品。
他的面容轮廓深邃,眉眼间透着冷峻,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有大胆的姑娘甚至上前搭讪,他只是用流利的法语淡淡地回一句抱歉,脚步未停,径直走过。
街道两旁的咖啡馆里,情侣们依偎在一起,笑着分享同一块甜点;街角的长椅上,一对老夫妇牵着手,安静地看着来往的行人;就连路边卖花的商贩,都在热情地向路过的爱人推销玫瑰。
整个世界仿佛浸泡在蜜糖里,连空气都甜得发腻。
夏翊站在塞纳河畔的樱花树下,看着粉白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坠入幽暗的河水,随波逐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又很快消散。
——就像他的人生。
在夏榕的期望下,他接过了夏家的担子,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夏爷";又在时代的浪潮中白手起家,将夏氏集团推上了巅峰。
商场上,他手段狠厉,从不留情;谈判桌上,他运筹帷幄,无人能敌。
任谁提起夏翊,都要敬畏三分,赞一句年轻有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具躯壳里,空空如也。
他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地位、权势,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活得像一具精致的傀儡,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夏翊"这个角色该做的一切。
没有渴望,没有期待,甚至没有情绪。
手机震动,是游意打来的电话。
“爷,航班已经安排好了,两小时后起飞。”
“我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飘落的樱花,转身离开。
细雪打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这就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态度——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直到,他遇见那个浅绿色眼睛的少年。
夏翊收起手机,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河面上的拱桥。
塞纳河的水泛着冬日的灰蓝,拱桥上行人匆匆,雪花零星飘落。
就在这灰蒙蒙的画卷里,一抹白色突兀地闯进他的视野——
那是个坐在桥边画画的年轻人。
浅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在雪中划出细碎的弧光。
他微微低头,淡绿色的眸子专注地盯着画板,睫毛上落着几片雪花,眨眼时便簌簌抖落。
握着画笔的手指修长白皙,关节处冻得泛红,却依然灵活地在纸上勾勒。
他穿着杏色大衣,驼色千鸟格围巾松松地绕在颈间,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
整个人像是被刻意安置在这灰暗世界里的唯一亮色,连飘落的雪都成了陪衬。
夏翊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忽然,那年轻人笑了起来——
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入。
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整个人瞬间鲜活起来。
夏翊沉寂多年的心脏突然重重一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可那人没看见他,只是为完成的画作开心。
收拾画具时,围巾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一枚小小的红痣。
夏翊猛地转身向桥上走去。
不知何时涌来的人潮阻挡了他的脚步。
游客、情侣、街头艺人挤满了狭窄的桥面。
夏翊皱眉说着“借过”,却在挤到桥中央时,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只剩几片未化的雪,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雪花落满肩头,直到游意再次打来电话。
回酒店的路上,夏翊恍惚觉得,那惊鸿一瞥或许只是自己漫长空虚里的一场幻梦。
梦醒了人也该清醒过来了。
拐角处,他与人撞了个满怀。
画纸雪花般散落一地。
夏翊跌坐在地上,抬头时呼吸一滞——
浅绿色的眼睛,冻红的指尖,还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不起!”少年手忙脚乱地捡着画纸,围巾散开大半,“我没看路……”
声音清润,带着点软糯的尾音。
很好听。
夏翊机械地帮他拾起画具,指尖相触时,对方的手指冰凉。
他想握住暖一暖,却只是克制的收回手。
“没事。”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少年看了眼手表,突然把一幅画塞进他怀里:“这个送你!真的很抱歉!”
不等夏翊回应,他就抱着画具跑远了,长发在风雪中飞扬。
展开的画纸上,是方才河畔的景色——灰蓝的河水,飘落的樱花,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