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的人在恋爱里会夺命连环call,真羡慕那样的人——至少我做不到。
她们的情绪宣泄向外,而我总是向内,一度快把自己溺死。
每每姜伶回我一次消息,我才会紧跟着回复一.大堆,抓紧这点可怜的时间,报复性地进行虚假代偿;
姜伶不回我的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地躺列,像个扩列来的网友,有分寸感地和姜伶保持着体面的距离。
至于剩下的时间,我则是把自己架在热锅上,侥幸地煎熬着,绝望地等待着。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才会在姜伶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回复我的情况下,再发一条信息给她,开启一个新的什么话题。
这种时候姜伶就会回得很快,可同时我也会觉得自己面上有团火在烧——好像我是个出卖尊严的乞丐似的,姜伶的理会就是给我的施舍。
可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我希望我的女朋友理我,不是我最基础的权利吗?
有时候我会硬气地想,姜伶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她了,也让她尝一尝收到隔夜消息的滋味!
想归想,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嘴硬心硬比赛中,我总是取得倒数第一的成绩。
不管姜伶弧我多久,只要她又重新理我了,我就会像溺水的人突然吸进一大口氧气一样,重新获得生的希望。
我会在一瞬间单方面冰释前嫌,把那些硬气决定抛之脑后,回复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但当下一次姜伶弧我的时候,我又会被打回原形,重新陷入内耗。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我觉得我有病,在这么小一件事上钻牛角。
但纵使知道不应该,我也无法不内耗。
终于开学了。漫长的高考后的暑假终于结束,我和姜伶被不同的大学录取了。
姜伶去了苏市,而我去了京市。
一南一北,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意味着我和姜伶即将开始异地恋。我们见面的成本将从三十分钟的步行,变成三小时的航班、八小时的高铁。
异地恋之于我和姜伶是必然,这是我们刚在一起时就可以预见的困境——我和姜伶认识在六月底,那时候高考志愿填报就已经结束。
对于异地恋我并没有太惶恐。在那个真爱无敌的年纪,我天真地认为两人足够相爱就可抵万难。
怕的只是,不够相爱。
但从目前姜伶对我的态度来看,我也没底气坚持这个观点了。
去往京市之前,我约姜伶出来,姜伶却推脱说,她忙着帮家里打点生意,来不了。
我说不用她来,我去找她也行,也还是没得到应肯。
那时候我和姜伶已经,小半个月没见过了。
从鄂尔多斯回来之后,姜伶就一直以各种理由回避我,不见我。
而现在我们即将迎来漫长的分别,可能接下来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没法再见一次面,姜伶却仍推脱着不见我。
那时我郁结已久,又碰上姜伶这样回避,几近爆发。
我想问姜伶,明明白白地问姜伶,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
那是我最接近于爆发的一次,有好几次质问的话几乎就已经打进了聊天框,只要点下回车键就可以发送。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自厌的情绪到达了顶峰。我恨自己是这样没有骨气的人。
为了不进一步内耗,我冷静下来进行复盘,复盘的结果是:姜伶仍是爱我的。
我认为人就算变心,也总该有个过程,而不该是断崖式的,这太不符合情感发展规律。
——那片星空下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绝不会是假的。
我见过她的痛苦。我爱她。
她剖开她的痛苦。她爱我。
痛与爱是同义词。
我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反复推敲,最终认定姜伶依然爱着我。
而她回避我,应自有她的理由或者苦衷。
而我作为她的恋人,应该信任她而不是给她增添负担。
也许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跟我解释。
我不是知道的么?姜伶只是个胆小鬼。
而我作为她的恋人,我应该包容她、理解她。我怎么能逼她呢?
但,或许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被激发,我感到自己对姜伶的爱在被消磨。
在姜伶的冷淡里,我对她好像,也渐渐没那么热衷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我感到惧怕,感到可耻。甚至为此而胃部痉挛,浑身发抖。
我竟在恐惧自己不再因她而恐惧。
……仅仅因为月余的疏离便降温么?
我怎么会这样冷血,又这样不长情?
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爱上一个人,不该是至死方休、非肉身腐烂不消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