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触感真实得可怕,连衣服布料的触感都是那样真实。
她的心砰砰跳动着,全身冷汗涔涔,每一次呼吸都浊重得不像话。
她看着一旁熟睡的殷念,她侧卧着,睫毛在眼周投下细小的阴影,好像停歇的蝶翅。枕上的长发散开如泼墨,几缕发丝黏在唇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美得毫无防备,叫人想要亲了又亲。
内疚感如潮水般涌来。
陈斯然猛地抬手,一拳砸在自己额头——她怎么能在殷念身旁梦到姜伶?!
她怎么能?!!!
甚至——甚至——
就在三个小时以前,她们还彼此交缠,做了世间最亲密的事!!!
殷念咬着她耳朵的喘息声还萦绕在耳。屋内的淫靡气息至今尚未散尽。
去的时候,殷念紧紧抱着她,像落水的人抓住浮木,指甲都掐进她背部的肌肤里。
在她的指尖,殷念剧烈地颤抖,随后又彻底松弛下来,绵软在她的怀里。
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触感——都还触手可及啊!
而在这以后。
她却梦到了姜伶!
她怎么能睡在爱人的身边梦见爱过的人?!
她怎么能?!!!
她又羞又耻,又惊又惧。
身体沦为了背德感的蚁巢,背德的蚁群在身体内外爬来爬去,啃噬着她的灵魂。
陈斯然坐在床上,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嗯……怎么了?然然……?”殷念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带着一股沙哑感。
陈斯然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没想到殷念会醒过来。
“……没事,做了个噩梦。”
陈斯然努力使自己的语气镇定下来,听起来就像是只做了个寻常噩梦。
她从床头柜上抽过一张纸巾,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纸巾被淋漓的汗水濡湿,一张不够,她又抽了一张。
殷念倾身过来,伸手环住她的腰,“我在,我在呢,啊。”又是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陈斯然垂眸。
殷念的眼睛分明都还是闭着的,看起来是困得醒都醒不过来了。完全是在用身体的惯性安抚她。
她心里一暖。
转即,背德感却又更加汹汹地涌来。
——她怎么能辜负这么好的殷念?
一个连意识混沌时,身体都还惦记着爱着你的人。
一个在看到你和别人十指相扣时,也无条件信任你的人。
一个在你最落魄最失意时,闯进你的世界把最真挚最炽烈的爱强行塞给你的人。
她知道自己主观意愿上并不想要梦到姜伶,可她的梦却背离她的意愿,擅作主张地背叛了自己。
一次,昨天偶然的一次,也就算了。
可是今晚,她都睡在殷念身旁了,怎么还会梦到姜伶呢?
难道在潜意识里,她对姜伶还有旧情么?
这是什么意思?天啊?谁来告诉她?谁能告诉她?!
无法可想,无法可想。
殷念又继续睡了回去,在她身旁,陈斯然屈起膝盖,把脸埋进掌心。
她不能出声,但心里的自己分明在嘶吼。
她听见了——她听见了——
陈斯然,你这个。
贱。人。
-
陈斯然慢慢平复下来。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命运选择这样碾向她,她也只能接受。
倒不如说实际上接受痛苦才更符合人类的天性——反抗需要需要动起来,需要运用智慧与行动牟取一个更好的结果。
而接受痛苦,只需要站在原地受苦,然后流泪就行了。
更何况,她又能怎么反抗?
难道她还能把海马体拎出来打一顿,边打边训它说“叫你不听话”“叫你提供做梦素材”“叫你还梦到她”么?
知道做了这样的梦,醒来过后便再也睡不着——先前的例子太多了。
但这次,较劲般,陈斯然又慢慢躺了下来,滑进被子里,拥住殷念,把脸贴在她的后颈。
殷念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气,那是一种属于女性的,柔软的气味。
梦境里的触感依旧附着在大脑皮层上,陈斯然希望借助殷念身上的气息,冲淡那份触感。
贴近了殷念,她的心情果然平静很多。
不过,心情平复下来,困意却没回来。
四点了。
陈斯然放弃了入睡努力,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穿好衣服,去到了客厅。
她从桌子上拿过笔记本,抱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开始处理工作。
得益于失眠的缘故,她现在灵感迸发。下个月活动的主题还没确定,她开始着手记录思路。
到了她这个title,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的边界早已模糊不清,任何时候都可以是私人时间,任何时候也都可以是工作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