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水阁到福熙阁一路上水肆阁楼皆焕然一新,沿途影壁两侧尽是长公主命人从宫中的御花园搬出来的奇花异草,名贵珍品,此刻百花齐放,争妍斗丽,香气扑鼻。
曲水流觞侧,宫中的乐师奏起喜庆之曲,锣鼓喧天,往来宾客们纷纷驻足聆听,鼓乐齐鸣,笙箫阵阵。
沈葶月隔着一层红布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穿过西府门,二道门,数不清的抄手游廊,她只觉得从前这条路很短,今日却好长。
若是之前,大婚当日没有高堂在上,也没有兄长相送,沈葶月心中多少会难过委屈,可此刻看见阿娘遗信,她心底里陡然生出无穷的力量。
纵然前路荆棘坎坷,陆老夫人,长公主,陆愠都需她费心力经营周旋,但此刻她胸有底气,什么都不怕。
被爱会让人疯狂长出血肉。
她心里空了十六年的洞,已经被堵上了。
她被深深爱过,她不该自轻自贱,她是长陵侯裴陵将军的女儿,虽一朝命运更迭,可她,凭借自己,就不能杀出条血路么?
路走到尽头,一行人稳稳停在福熙阁的垂花门前。
此门分隔外院和内院,门后便是陆愠生活起居所住。
从此门开始,新郎便要从丹翠和元荷手中接过沈葶月,两人执手,十指相扣,接受宾客的祝福,一同走入喜堂。
陆愠今日身着大红锦袍,头束金冠,腰系同心玉带,金色祥云缠纹的纹路与沈葶月腰身上的一模一样。他整个人清贵如玉,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不单单只是世家子弟的风月矜贵之态,更增添了几分宦海沉浮的权贵之气。
傧相高声唱道:“新人双双立于堂前。”
众人便见那英姿飒爽的世子爷率先迈开步伐,身侧的新娘着凤冠霞帔,红盖头遮面,玉团扇执身前,步履轻盈,身段曼妙,宛如仙子般娇艳动人。
前方镇国公和永宁长公主皆着喜制宫装,面带笑容,端坐在堂上受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葶月谨记礼训,身子照陆愠弯的低了一截。
“送入洞房。”礼成之后,众人齐声喝彩。”
新人走去,镇国公陆徇站起身待客:“席上准备了美酒佳肴,望大家举杯畅饮,招待不周,还请担待。”
长公主亦去了命妇女眷那边,曲水流觞下,她着一身掺金线对襟绯红香云纱罗裙款步而来,琉璃宫灯映照下,金绯交辉,行走间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衬得她整个人端庄精致,贵亦无匹。
她素来长袖善舞,此刻亲自斟酒,让那些贵妇连连起身道谢。
敬国侯夫人眼看着那顶金贵的人亲自倒酒,受宠若惊,起身想去接过酒樽,英国公府夫人笑着打趣:“好姐姐,能使唤咱们这位长公主的机会不多,你还不多享受享受。”
嫡子大婚之日,长公主自然不在意这些玩笑,斟酒的同时,娇媚嗔道:“你瞧瞧她。”
雪白柔夷温柔递过酒杯,敬国侯夫人被侍奉的妥帖,又见美人如此娇嗔之态,不免感慨镇国公真是好福气,肤白貌美的长公主,连她这女子都沉浸不已,遑论他一个男人。
席间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十分热闹。
乐安公主今
日也到场了,不过她早早的便去同长公主姑姑请安,此刻观礼后没有继续留在酒桌上应酬,而是出门透气。
国公府内丛丛桃枝灼艳,清泉流水潺潺,明明是那样好的春景,那样喜气的日子,但是萧承妤却开心不起来,想想下午要带着大夫去刑部,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世人皆知上次她以权谋私,逼着宁侍郎送大夫进刑部大狱给驸马看病,是她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实则她送去的大夫却是要人性命的。
只不过那药是慢性毒药,需她再送几次,而这次她非要跟着一同前往,也是想探探驸马身子虚实。
婢女十樱看出了公主的担忧,压低声音道:“王太医用药谨慎,公主不必担忧。驸马既和他生母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公主也不必再犹豫。他这条命,还有他母亲这条命,迟早都是公主的。”
提及驸马做下的恶事,萧承妤眉眼间的愁绪渐渐平复,继而划过一抹狠色。
“在下见过乐安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萧承妤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再转身已神色如常。
她看清来人后,凤眸淡淡:“齐小公爷免礼。”
齐锦程一身深褐色云纹长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长身玉立往那一站,端得一副世家门阀公子的气质。
他为齐国公府的嫡幼子,齐家和陆家同为公爵,素日往来却并不多,今日本就是齐国公和齐夫人参宴即可,可他听说宫里的乐安公主也会来,便央着母亲带他一同前往。